2.有缘无分怎相遇
等到五岳磕磕绊绊地来到山脚下时,天已经亮了。
由于五岳一整夜几乎没有合过眼,她到山下时,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间,进去倒头便是一睡。待到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五岳在床头愣了愣,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过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然后快乐一笑,忙着去穿衣服。
只是手刚拿起乱甩在床头的衣服时,她又愣了愣神。忽地想到三江曾经说的话。三江曾说过,如果不穿衣服就不能到处走。如果不的话,就会被人们骂成:流氓。
从此五岳谨记,出门前要穿衣服,不能被骂成流氓。
接下来几天,五岳在山下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中午吃饭,下午玩耍前一个晚上买回来了小玩意儿,晚上就去晚市里收罗各种小玩意儿,日子潇洒,好不惬意。只是每当开心之余,还有些难过,要是三江在就好了。
一天下午,五岳提早下楼,准备早早用完膳后去晚市。
半柱香后——
一碗热腾腾的素面被端在桌上了,在五岳正吃着,忽听见邻桌上有人站起来高声说话。
旁人一看便知是喝高了发酒疯,可五岳怎么会知道,她连酒是什么东西都不知,听着那人的声音,五岳皱了皱眉头。
这人一激动,脾气就容易上了。五岳站起来走到邻桌,拍桌子指着那个粗汉子对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大声说话会影响到其他人啊?!”此话一出,不管是一楼的还是二楼的客人全都朝五岳这边望来,全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五岳朝周围望了望,看着众人的瞠目结舌,不免有些心虚。
“我……呵呵呵,这位大叔,哦不,大哥!都是误会,我最近这脑袋——”五岳眼见这情势不对,立马改口。她记得三江教过她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是对方那人怎么会放过五岳。“呦嚯!你这小妮子谁啊!扰了本大爷的兴致,现在说——”那粗大汉一只脚踩在木凳,扬起满是胡渣子的下巴教训这五岳。但这话还没有说完,五岳就已经撒腿开溜了。
可对面那个人岂会放五岳离开,五岳刚走两步。就感觉头发被人揪住,头皮都快被人扯破了。“嘶——疼!放……放手!”
一时噪乱。周围的人看见一个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心中自然忿忿不平,奈何这破事是这位姑娘自己作死惹的,而且……那个男人看上去又不好惹。纷纷放弃一次救美的机会,看热闹似的围着五岳和那个男人。
忽然,不知从人群何里钻出来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大步朝五岳跑去,然后用力掰开那个男人的手,拉着还在一脸发懵的五岳就跑出客栈。
少年的动作很快,仿佛是一瞬间的事。众人被惊得怔住了,愣愣地望着少年和五岳离去的地方,那个大粗汉子也还发这懵。
出了客栈,站在大街旁。五岳还是在哭。
且不说五岳在云峦山上时,有丫鬟侍女伺候着,就算是在云峦湖里时也是自由自在的,哪里被人欺负过,或被人扯过头发。
“喂……我们已经出来了,你就别哭了。”刚才那个少年站了许久,见五岳一直哭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五岳把揉眼睛的手放下,红着眼睛看了看那个少年,抽泣着,过了一会儿又哭起来了。
少年见五岳又莫名地哭起来了,心情不免有些烦躁。“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了很丑的!”
然后,意料之中的事——五岳哭得更凶了。
少年见此情状,心中一惊。女人呵……“好啦,好啦,是我不会说话,你哭的时候很好看的。”
然后,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五岳哭得比之前更加的撕心裂肺了。
少年懵了,说这姑娘长得丑,这姑娘哭了。说这姑娘长得好看,这姑娘又哭了,所以这究竟要怎么说?
此时已夕阳西下,落日染红了整片天空,梦幻般的金纱撒在街道上。两旁的一些小贩已经开始收摊了。少年忽的抬头瞧见了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拿着一根插满冰糖葫芦的棒子走在大街上。
……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少年匆匆赶回,推了推五岳,“别哭了你看,这个给你。”
五岳抬眸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少年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呀。”
“一个很甜很好吃的东西,喏,你要尝尝吗?”少年眼中满含笑意,嘴角勾起。五岳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像是在查探着什么。把冰糖葫芦拿起,快速塞到嘴里面咬了一口,好似怕少年反悔似的。
待五岳慢慢地将冰糖葫芦吃完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
“谢谢你的……这个叫什么啊?”五岳本想感谢这个人的东西,可她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便出口询问。
“糖葫芦。还有,不谢。”
“嗯。对了,你叫啥?”五岳的声音十分清脆。
“步惜。”少年答。
“不吸?”
“不!是步惜。”
“哦~”五岳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你叫不吸啊。不过,我咋感觉这名字有些奇怪呢……”
五岳这话成功激起了步惜想打她欲望。
最后步惜和五岳说了半天,总算把五岳纠正过来了。
“你呢?”步惜问。
“问游。”五岳答。
五岳的声音有点颤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编谎话骗人。而且问游这个名字……
其实她也并不是真心想要骗步惜的,毕竟步惜是那么好的人。只不过,五岳记得三江曾对她说过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其他陌生人。
“那个……天色已晚,步惜,我……我就先回去了。”五岳看了看天说。
步惜也看了看天,却什么也没说。
“步惜……要不,我们,再见了?呵呵呵……”五岳见步惜站在原地,出口询问。但又感觉这气氛奇怪得很,便干笑了几声,以此来缓解节气氛。
步惜依旧不动——望天,甚至连表情都和刚才一样。
五岳沉默了。她猜想着,莫不是步惜遇到了什么困难,回不了家了?还暗自思衬着,要不要帮步惜一把?
五岳很傻,可事实却证明了这个傻女子是对的。因为当五岳出口提议让步惜和她一起回客栈留宿一晚,步惜马上就答应了:“如此甚好。”
于是乎,临近客栈的街上的行人,稍微注意一下客栈阴影面的一面墙壁,便会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女爬楼中。
一柱香前——
“问游,客栈到了你怎么还缩在一旁不进去啊?”步惜问。
“那个……步惜,你看看刚才的那个人走了没有?”五岳躲在客栈石台阶上两旁的顶梁柱的阴影处问。
步惜被她一脸的紧张给逗笑了。“人还在。”
步惜话音刚落,五岳就跑得老远了。步惜看着五岳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屋内——
五岳享受地扑在她松软的床上,“啊~我闻到了梦的味道了!”步惜看着她小女儿家样,也不由地提起了嘴角笑了笑。
夜渐深了,步惜也越来越急了。“问游天晚了……”步惜试探道。
五岳坐在床头盯着他看,“哦,那你早点睡吧。
”我睡哪里?”
“地上……哦不……”五岳想了想,“你不会想和我睡在一起吧?”
步惜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你想多,我是说那个……”
“那个?”五岳傻傻地问。
“帮我要一间房间……有钱了我一定还你!”步惜不喜欢求人,这可是傻五岳逼他的。
五岳明白了,立马就吧嗒吧嗒地跑去二楼管屋子的掌柜处,想去要一间房。
“抱歉,姑娘,小店人已满。”二掌柜以为是五岳没有房间,便如此回答道。
五岳有点失望,轻蹙了眉。二掌柜见此情状,又安慰道:“如果等一会儿有客人离开,小的会让人通知姑娘的,姑娘可以在楼下等候着。”
“不用了,让人来五号房通知即可。”在二掌柜的惊诧下,五岳转身回去了。
五岳回到房中,把方才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步惜。
“要不我们一起睡吧?”五岳做出了她的让步。
五岳和三江在云峦山日子,三江的确教了五岳很多东西,只可惜还没有等三江讲到男女大防时,三江就离开了。于是乎,才有今天这么一回事。
步惜听着,羞红从俊脸蔓延到了耳根子,他垂下眼帘不敢看五岳,“不好……”
五岳只当他是嫌床太小了,便安慰道:“没事的,我睡在里面,占的位置很小的。”
经过这么一小段时间相处下来,步惜对五岳大约了一个整体的认识。五岳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有些东西和规矩还不甚明了。步惜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五岳会这样,他只知道他要拒绝五岳。
因为五岳什么都不懂,他不才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再说了他……
步惜这么想着。可他忘了,其实他也就一个还差一岁才能束冠的少年罢了。
“不了……”步惜答。
“那你睡在哪里?”
“地上。”
“地上很冷的,你会生病。”
“我是男子,不怕。”
“不,我来睡地上。”
说着,五岳就抱起被子,步惜帮着接过放在地上铺开。五岳又把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一些布匹放在上面当做枕头。
然后——
步惜迅速地躺在被子上面,表示地上的床是他的了。谁曾想这两人竟想到一块儿去了,在步惜躺下的后一秒,五岳居然跟着躺下来了。
不过,五岳刚躺下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她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心跳声。
她抬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步惜的胸口处。还看见了步惜满含惊讶地望着自己。
“步惜,你心跳得好快。”五岳抬起头诚恳地看着他,只是一抬头就碰到了某人的下巴,“你……先起开。”“哦。”五岳起来了,接着步惜也起来了。
“咚咚咚”,还没步惜说话,有人便敲了敲门。
“姑娘,二掌柜的让小的告诉您,有个住房的客人走了,您可以要下。”门外的小厮说。
五岳高兴地望着步惜,但步惜却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分明满脸通红眸子却是异常冷漠。
半晌——
步惜在五岳的隔壁一间屋子住下了。五岳站在走廊上笑嘻嘻地望着在屋子里的步惜,“晚安,早点——”
“啪!”门一下子从里面狠狠地关上了。五岳叹了一口气,往回走,想着自己怕是把步惜得罪惨了,还还盘算着,明早怎么给步惜道歉。好让步惜原谅她把他给压到了这么一件事。
五岳不知道为什么步惜生气的,不过她反复琢磨,看到步惜捂着他自己的胸口时才明白,原来是把他给压痛了。
五岳回头望了望有些昏暗的走廊,忽地看见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朝她走来。“是你把房间让给了我吗?”五岳问他。因为她看见那个男人手上的包袱,就大胆地猜测了一下。
“是。”
“你人真好!谢谢你!”五岳朝他道谢。
可那个人根本看都不看五岳,径直朝前面走,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五岳。
五岳盯着他的背影,暗道自己这怕是遇见了怪人了。
竖日清晨,当五岳醒来时去找步惜的时候,步惜已经在楼下用早膳了。
五岳走近跟步惜打了打招呼,可步惜并没有理她,就像根本没看到她这个人一样。
五岳就还知道步惜生着气呢。就趴在步惜跟前的桌子上,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步惜……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五岳小心翼翼地说道。
步惜拿碗的手顿了顿,斜眼看了看两人的距离,不禁皱了皱眉头:“过去。”五岳只当他还没有完全消气,便凑得更近说道:“你理一下我好吧!”
步惜依旧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着饭。
吃完饭后,步惜出客栈了。五岳自然是跟着他。步惜也知道,奈何五岳的腿长在五岳的身上,他也左右不了。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没阻止她。
他们来到了一条河边,这条河是临安的护城河。水色和远处的群山融合在一起,若隐若现,灵动惹人怜爱。
今日也天气也十分好,河水静静地淌着,湖面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伴着流动的频率,晃到了五岳的眼睛。
五岳看着这亲切的碧绿的河水,心里想到了自己一个月前的住的云峦湖,心中充满了欢喜。一下子激动便忘了步惜。
这河水仿佛有魔力,把五岳给迷住了,她朝河边走过去。
此时的步惜正站在河边,望着河中河边的景象。还等着五岳软绵绵地像一只绵羊一样。过来同他道歉,可这等了半天,他还没有等到五岳的声音。
步惜便探查般地朝后面看了看,只看见五岳正朝河边走去,心下一惊,飞奔过去拦她。
五岳惊讶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人,“步惜,你原谅我了?”她开心地望着步惜。
步惜没有回答她,只问:“你刚才在干嘛?”
五岳看见步惜这样认真的神情,心中有一个鬼主意一闪而过。
步惜看见这样的五岳,不知为何感觉背后莫名的发凉。
“步惜,我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你要和我一起尝试一下吗。”五岳笑着问步惜,河边的风有一些大,吹得五岳发丝飞扬,衬得她的笑愈发张扬。
步惜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五月,拒绝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看见五岳转身跳进了那条河。
下一秒,步惜本能地慌了,伸手想去拉出五岳。
“砰”的一声,平静的河面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溅起来的水花,下一秒就砸在河面上,又是一瞬间的时间,河面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的那么快,步惜感觉只是晃了一下,五岳就没了。他都没有抓住。
“问游!”步惜飞奔到河岸,便河面大喊着“五岳”的名字。
可除了一片平静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的回答他了。他心中一片慌乱,只是感觉大脑喘不过气来,无法思考,他只能跑到河边的石头上看着河水撞击着石头,又越过石头,反反复复。
没有五岳的身影,不管哪里。
步惜誊不出空间去思考她为什么这样做,他只是一味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今天五岳穿的是一件水色的青衫,他可能只是一时晃了眼才看不见她,五岳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可是心中的恐惧如羽毛一样反复挠着他的心房,让他感觉整个人都失了重心。
步惜轻揉太阳穴,晃了晃脑袋,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惊慌。步惜摒住了呼吸,毅然跳入河水之中。他要去找她,他不能让她有事。
河水还是很凉,好在五岳早就习惯。她感受着丝丝凉意浸入身体,感受着水的流动,感受着在水中的压力,感受着水中新鲜的空气。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美好。
在云峦山上的日子,五岳没有再碰过凉水了,就算是洗手也是用的热水。三江严禁她去水边湖边,说的是担心春水上涨被淹了,可五岳在水里游来游去好几个春秋了,也没淹死啊。所以五岳猜一定是三江怕她游到湖中跑了。
现在可好了,三江回去了,也没有人阻止她做这做那的了,也没有强迫她学习了。可五岳还是好想念三江,她不是真傻,知道三江是为了她好,三江对她极好,从来不会因为她不懂事而跟她置气。
置气……
五岳这才想起了步惜。她那么久了都没有回去,他不会更加生气了吧!河水凉意丝丝缕缕渗入心底。五岳当机立断地马上转身往回游。
过了一阵子,五岳爬上了堤岸,边朝前面走边大声喊步惜的名字。对面的山谷里回荡着五岳的声音,却没有人回答。这时正值山风吹过,五岳穿着湿衣服,整个人都不禁冷得抖了抖。
五岳心里有些着急,沿着堤岸跑起来,之后跑得越来越快了。结果一不小心踩着岸边边上的湿泥土,“噗通”一声滑落在水中。
五岳心中一紧,刚想游水却发现此时双手无力,双腿也无力,就连脑袋也是昏沉沉的。五岳看着眼前的波光粼粼的河面,视角一次又一次地晃上晃下,她还听见耳边咕噜咕噜的水声。
五岳猜想,她是不是要玩完了?可她还不想死!她有点喜欢吃步惜昨天给她吃的那个红色的东西,很甜,她还想再吃。还有,她还想见到三江……
三江!对,不能死!五岳心底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让她一把死死地抓住了岸边的草。身子就漂浮不定地飘在河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五岳的意识几乎都已经模糊了。她感觉自己就是水面上飘忽不定的浮萍。
忽然,远处传来了步惜的声音,五岳心中一时激动,答应了一声,可惜手中一紧就把草连根拔起。五岳就随河流飘去了。她希望步惜听到了她的声音。
……
朦胧间,五岳闻到了微涩的药味,还有步惜和一个男人的谈话的声音,只可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五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是没有睁开。
沉睡之后。
五岳悠悠转转地醒过来了,只觉得浑身轻松。看着落日的余晖投在窗上,落在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步惜的身上。光温柔地照到他的金黄的发丝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可不知为何,他的眉心却蕴着戾气,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冷漠而桀骜。
“步惜。”五岳柔声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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