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童年

　　报仇后的我并没有感到轻松，我时刻绷紧神经等待着管老太领着她那珍爱如命的儿子上门告状。老楼隔音效果并不好，我听着管津拉着管老太回了家，原本响彻楼梯间的响亮哭声被一道门阻隔，变得闷闷的。

　　吃完晚饭，管家还没有上门兴师问罪，我不禁觉得奇怪。管津妈妈找到一点小事也会拉着别人吵个不停，今天怎么歇菜了？

　　我懒得管他，只要不上门找我麻烦就行。

　　明天星期六，我要好好玩一玩。

　　我昨天早就把作业做完了，今天要好好放松一下。捉弄管津后，我胆子越来越大。

　　爸爸妈妈上班去了，我穿着鞋子出了门。

　　以往站在家门口欺负我的管津，今天没有站在门口坏笑看着我。

　　我一身轻松，感觉前所未有神清气爽。

　　我无声走在小道上，我感觉周围树长高许多，心情好，看什么都好看。

　　今天太阳也给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东张西望看着后山上的野花，少女心泛滥，小跑跑到草丛深处。

　　爸爸妈妈的工厂就在一公里不远处，而职工居明楼则建在偏僻处，后面就有一座山。交通这些倒也挺便利的，就是离镇上有点远。

　　我手里拿着野花，心情好到哼着歌。不知不觉之间，我走到了池塘边。

　　那是什么？我偏头看看长在池塘边的紫色小花，我从未看过这样颜色的花，是蓝色带点紫。

　　我站在池塘边小心翼翼靠近那里，池塘边用水泥砌得宽宽的，但我就是害怕会掉进池塘里，这里很偏僻。这个池塘是以前修建的蓄水池，时间很久，没有人来这里。我皱眉看了看池塘里飘着的死老鼠，一股子臭味。

　　就在我犹豫不决要不要离开这里时，草丛中蹿出几个人影，为首的管津得意笑着，“哈哈！”

　　糟了！我看了看四周，企图找一条逃生之路。左边是池塘，里面泡着那只死老鼠。右边是斜坡，我看了看，挺陡的。我后方则是一棵黄泡果，上面全是刺。

　　除了管津站在我前面的那条路之外，我根本无路可逃。

　　“假小子，看你往哪里跑。”管津阴笑着站在我面前，他捂着昨天被毛定子叮红肿的手，眼中恨意又添几分。

　　我认命，心中忐忑不安等待着他的捉弄。

　　管津要好的小伙伴站在管津身后，痞笑等着看好戏。

　　“昨天你扔我嘴里的那虫子是什么？”管津并不急于捉弄我，而是问我昨天那东西是什么。

　　我忍着恶心，“臭屁虫，谁叫你嘴那么臭。”

　　“哈哈，哈哈。他吃了臭屁虫。”管津身后几个小伙伴顿时笑起来。

　　“额，好恶心。”

　　“管津，你那么一个大块头还被一个小姑娘捉弄。”几个伙伴毫不客气奚落着管津。

　　他恼羞成怒伸手把我狠狠一推，我跌入池塘。

　　冬天本就穿着多，棉衣比较吸水，我拼命用手拍着水。我身体忽沉忽起，嘴里灌了好几口水。耳朵呜呜直响，眼睛被水辣的很难受。最重要的是，我不会游泳。

　　我鼻孔，耳朵，眼睛，嘴巴都被水灌得很难受，我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管津几人起初的哈哈大笑，几人觉察不对劲，一群人站在池塘边看着我惊慌失措，几个小伙伴站在池塘边惊恐指着渐渐不再扑腾的我冲着管津指责道，“管津，你杀人了。”

　　“哪有，她是自己跌进池塘的。”管津矢口否认。

　　管芳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扛着一根粗壮长长的大木棍跑过来，“你们几个，给我过来帮忙。”管芳厉声叫着。

　　管津等人全身僵住，没有听到管芳说的话。

　　“喂，她要是死了。管津是主谋，你们就是帮凶。不想坐牢，就来帮忙。”管芳大声一吼，众人醒悟急忙上前帮忙。

　　粗壮的木棍伸过来，如一根救命稻草。管芳大声喊着，“珊珊，抓住那个棍子。我们拉你过来。”

　　我睁开无比酸涩的眼睛，微微抬头看向管芳。此时此刻，我觉得她无比好看，如救命天使一般。

　　木棍伸过来插在我胳肢窝下面，我夹着木棍，另一手无力搭在上面。管芳等人用力拉着我，我如跑了1500米一般，全身无力，四肢虚浮。

　　终于，我到了池塘边。

　　两个人拉着我的手，用力把我拉上来。我无比庆幸我没有管津那么胖，要不然，要几个人才能把我拉上来。

　　大家虚脱一般，全身无力躺在池塘边，虚脱，喘着粗气看着天空。

　　全程，管津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有出手帮忙。他害怕站在池塘边，沉默看着管芳和伙伴们出手相救。

　　“你们小吵小闹，我不管。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做，结果就是如那只死老鼠一样。”管芳指了指池塘里漂浮着的死老鼠，我一想到我喝了好几口水，顿时弯腰吐了。

　　“杀人是要坐牢的，不管主谋还是帮凶。”管芳说完，蹲在我身旁帮我拍背顺气。

　　管津被姐姐当着伙伴的面教训，面子上过不去，冷哼一声独自走了。

　　“你们以后不要欺负珊珊了，今天要不是我赶到，你们就等着警察来找你们吧。”管芳说完，搀扶着我离开了。

　　“谢谢。”我还是要谢谢她，要不她，说不定我今天就被淹死了，和那只老鼠作伴了。

　　“不用谢。”管芳搀扶着我慢慢爬着楼梯回了家，她帮我拿了换洗衣物，又帮我放了热水。

　　我哆哆嗦嗦脱下早已冰冷的衣服，黏黏的，真难受。我洗好澡，换了衣服。除了想起喝了一口水，胃里难受一点，恶心一点，其余倒也没有多大问题。

　　我把衣服放在澡盆里，冬天衣服太厚，我洗不动。薄一点的衣服，我倒是洗干净，晾晒好。

　　中午爸爸下班回家，他全程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我识趣回了房间，不敢出去。

　　妈妈在厨房里，大气也不敢出。不一会，饭菜做好。妈妈去叫爸爸吃饭，爸爸张嘴就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妈妈无力坐在沙发上，听着爸爸指责，时不时咳嗽几声。

　　“要不是你，我能被大家这样笑话吗？”爸爸越想越火大，开始摔东西。

　　等他发泄够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抽着烟。

　　妈妈嗤笑一声，“现在嫌丢人了，以前怎么不觉得丢人。要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职位。你别以为是靠你的本事上位的，你是靠你老婆才有如今。我原本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你那个时候被利益诱惑冲昏了头。我还告诉你了，你这辈子就是活该别人看不起。有得必有失，你有了如今的职位，那你失去的会比你得到的还要多。不信，等着看。”

　　弟弟死后，家里总是乌烟瘴气。尤其爸爸上班，总有人背后说三道四。你说就说吧，还来爸爸面前调侃。人家说上几句，自己听听就过了。他还要回来找机会就撒气。

　　还不是怪他，老家来人，总是争面子似的，大鱼大肉，顿顿好酒。亲戚朋友借钱，总是慷慨大方。人家借多少，他借多少。还总是挥手让人家不让还，这样的日子怎么过。

　　每次老家一来人，亲热叫着老三的时候，爸爸总是摆着大方笑脸，妈妈总是背地里叹气。

　　我总是无声旁观者这一切，我第一次开口说过奶奶家那边亲戚的坏话，被爸爸扇了一巴掌。爷爷奶奶来家里借钱，我摆了一次脸子，爸爸抓起来就是胖揍。

　　我可是记吃又记打的，打上两次也就乖了。

　　亲戚来打秋风，接济多了。经济上就有压力了，爸爸就想着升职，涨点工资手头宽。他就把主意打到妈妈头上，妈妈当然抵死不从，甚至要离婚。

　　那个年代，离婚率还没有现在高。

　　谁要是离婚，背地里肯定说得特难听。舆论，无论在那个年代，都会给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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