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童年
爸爸受不了妈妈指责,他顿时把烟扔在地上,冲到厨房里,把碗狠狠扔在地上出气。
妈妈坐在沙发上低声闷闷咳嗽,我记忆中,妈妈自从那件事情后,她就不会抱怨,不会哭泣,不会诉说。她总是默默承受着,冷眼旁观着,似乎事不关己。
我拿着铅笔钻进床底,以前老式木床,总是做得很高。
这是我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谁也不知道。
我钻进床底下,把床单拉下来遮住。
我用报纸垫在水泥地板上,冬天穿得多,不知道地板凉。我拿着铅笔默默在床板上画着比划,满面床板都快被我画满符号。
他们今天,又吵架了。
我呆了一会,听不到动静后,我钻出来。床底下空气不怎么流通。
外面很安静,爸爸出门去了??
我推开门,从门缝中朝外面看去。
客厅没有人,厨房呢?
我打开门,伸头看向厨房。妈妈背对着我,无声收拾着地板上碎片。
大开的家门,爸爸出去了。
这个家总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吵架。没有话不能好好说一说,总是那么暴躁。
“珊珊,过来。”妈妈看到我,招招手。
我挪动着脚步,不情愿走到妈妈跟前。
“我的女儿,命苦呦。”妈妈摸着我的头,看着阳台外的大树。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沉默站在妈妈身边陪伴着她。
“酒这东西,害人呦。”妈妈蹲着抱着我,无声哭泣着。
我听着妈妈这样说,心里默默下了决定,我以后找的老公一定要滴酒不沾。事后,我想起那个时候心里所想,我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久远得,让我觉得是下辈子的事情。
妈妈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她总是背对着,低声闷闷咳嗽。
舅舅怎么还不来家里,我板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妈妈也不主动联系外婆家,舅舅们也没有来过家里。
那件事,又是那件事。那天中午,我明明在办公室柜子里蹲着,妈妈和那个人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说起这件事,是惊恐,是害怕,是暧昧,是神色莫名?
长大后,我才明白。这种事,是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就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呆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外人会相信吗?不会。反而越解释越令人误会。
.......
楼上纳家又吵架了。
一声脆响,吓了三楼正在洗菜的管津妈妈一跳。
她翻着白眼,低声咒着纳家人不得好死,死了才清静。
“管津,下次见到纳家小子,给我狠狠收拾一顿。”管津妈妈厉声吩咐着,说完,眼睛一翻狠狠瞪着天花板。那恨意十足,似乎要把天花板看穿,把纳家每个人狠狠瞪上一遍。
管津含糊应答着,嘴里塞满饭菜。他可不敢去欺负纳家假小子,上次差点出大事。管芳说,他要是弄死假小子,他就要去坐牢。爸爸已经离开,不知是死是活。他要是也出事了,他让妈妈怎么办?她不得哭死。
管芳知道管津心里除了母亲,谁也不在乎。她这么说,就是想让管津做事前好好想想母亲。母亲维护管津,管津自然把母亲视作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之一。
“赔钱货,什么也没有做,吃那么多。”管津妈妈指着管芳厉声骂道,双手伸过去抢走管芳的饭碗,不耐烦看到管芳挥挥手,“过会把碗洗了,把家收拾了。”
管芳面无表情放下筷子,起身回了房间。被人这样骂多了,也麻木了。
管津照常吃饭,他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痛不痒。他第一次听妈妈这样骂姐姐,他就问过妈妈,“什么叫赔钱货?为什么不让姐姐吃饭?”
“女儿长大就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知道她以后会遇到什么夫家,遇到有良心一点的,我们还能沾点光。遇到狠一点,断绝关系什么的,我不是赔了。她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吃那么多不是糟蹋粮食。”管津妈妈理所烦人般解释着。
管芳第一次听妈妈这样说,她无声坐在房间里流着泪。她不会不管他们的,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
管芳后来才知道,妈妈嫁给爸爸之后,爸爸怕妈妈娘家那些哥弟是吸血虫,干脆让妈妈和娘家断了联系。妈妈只有外婆去世后才回去过一次,爸爸离开不知死活后,妈妈才慢慢和娘家舅舅们取得联系。只是关系不如以前。
.......
“纳家女儿是不是哑巴?”张大婶坐在石凳上,一手织毛衣。
“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刘大妈用针勾着花样。
两人说话有恃无恐,音量大到我路过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从两个大婶面前走过,心中翻着白眼,管得真多,咸吃萝卜淡操心。
......
很快,关于我是哑巴傻子的话题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
我老子当然也有所耳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去找那些人理论。
他怒气冲冲酒气熏天踹开我的房门,拎着我的衣领站起身来,一巴掌狠狠甩过来,“说话,你说话呀。”
我脸火辣辣疼,勾着嘴唇戏谑看着他。他就像跳梁小丑一般,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说话。
妈妈听到动静,从爸爸手里夺回我。她抱着我大声哭泣着,“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就是太在意外人怎么看你,怎么想你。你活得累不累?啊,我问你,累不累。”
爸爸等着通红的双眼,举起右手就要狠狠打下来。
妈妈站起身来,把我推在她身后。她站起身来挺身无所畏惧一般,“你打吧。打死了,我就去地下照顾小儿子去,他一个人孤零零,我也不想活。”
爸爸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妈妈。他颤动的眼眸满是恐惧,此时他的酒醒了大半。那一巴掌,他没有打下来,而是颓废走出房间。
妈妈虚脱一般无力坐在床边,她想了一会,下定决心,“珊珊,妈妈抱你。”
我乖乖躺在妈妈怀里,听着妈妈说话。
“珊珊,明天妈妈送你出去读书,愿不愿意?”
我点点头,只要能离那个魔鬼远一点,我做什么都愿意。
“以后找人,眼睛擦亮。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妈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牛头不对马尾。
我居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心中默默记下。
次日,天刚亮。
妈妈带着我走出家门,她拎着大包行李。我和妈妈站在路边,不一会,一辆破旧的老式吉普稳稳停在我们面前。
车门打开,走下一气质大叔。他站在母亲面前,“决定好了?”
妈妈艰难点点头,“拜托你了。”
大叔把我的行李拎上车,他站在我面前,“你好,我叫王柏,以后是你的监护人。”
我抬头看看大叔,他穿一件军绿色大衣,高大,帅气。
“我叫珊珊,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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