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赏梅花

　　情急之下，母妃不禁痛不欲生，眼睛里迷漫着重重的哀伤，她已经被父汗伤害的伤痕累累，而再要接受一冬没有吃食的打击，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她怎能不崩溃悲伤。

　　母妃痛不欲生的样子在她的面前晃动，哀伤的眼神里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死寂灰暗！

　　情急之下，灵光一现，她想起了欧阳剑送她的绿箫。

　　“紧急情况下，只要你一吹箫便可找到我！”黑衣少年的话在耳边响起，一缕希望之光在完颜于珍的眼前亮起，她赶紧从颈上摘下绿箫，于是一曲悠扬的《草原上的孩子》在阴云密布中激荡飘远……这首曲子是她自己编的，欧阳剑说专属他俩之间的秘密，不许她吹给别人。

　　直到现在，完颜于珍还清晰地记得当日欧阳剑瞬间来到她们身边的情形。

　　她一曲并未吹完，就见草原上飞奔着由远及近的黑色身影，欧阳剑仿佛是打开了时光之门，披了一身炫黑的战袍，腰间挎了一把长箭，穿越了重重时光，脚踏青云而来。

　　当时他的嘴角还留有永丰包子铺的饭香。

　　一阵响亮的哨子过后，几只牧羊犬纷至沓来，赶在大雨来临之前，羊群安然无恙、一只未少的被赶进了羊圈。

　　当日情景犹如是隔着重重岁月，向她掀开一道道帘幕，重现在眼前：回去后母亲高兴地煮了酥油茶，满头小辫的她与欧阳剑围坐在桌前，碗中的酥油茶茶香四溢，喷香可口。

　　完颜于珍不禁摸了摸嘴角，仿佛那日的茶香还留在唇齿之间，点点馨香，芬芳着味蕾，滋味着心田，久久不能散去。

　　完颜于珍不禁从墙上把箫取下，抚摸着上面的绿痕，熟悉的纹路，似满含了沧桑，牵惹着深埋藏在心底的往事，硬生生地一起涌上心头，千头万绪，骨鲠在喉。

　　有些记忆虽然残酷，拨开无疑是将伤口再一次扒开露在面前，可是她不想选择忘记，因为记忆中有她热爱的母亲。

　　那是她唯一爱的来源，荒凉的草原上，空阔的大地，一仰头就是无边无际，爱，仅因为那里有她所爱之人。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在连续叫了几遍完颜于珍没有回应时，雪儿斗胆在她的耳边大声叫道。

　　“哦！”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完颜于珍回眸一望，正对上雪儿焦急的眼神。

　　“何事？”

　　雪儿眼中的焦急渐渐隐去，眸光中浮上一抹柔顺，“皇后娘娘，刚才皇上传旨让您去御花园赏花。”

　　“御花园？赏花？”低声婉转，眸光潋滟，于珍的眼前又浮现了那绿色荫荫的大草原，春天来临，绿草仿佛给大地铺上一层翠玉般地毯，白色蒙古包如同一朵朵白云点缀其间，不知名的野花零星其间，站在高高的祁连山上，放眼望去，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皇后娘娘－－”雪儿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句“皇后娘娘”让完颜于珍眼眸中的那抹绿色消失，屋子里的一切无不一不提醒着她，她现在是赵国的皇后！

　　为什么老是将在回忆里牵绊，看来自己的确是应该出去走走了，让赵国的风景来弥补自己对这个国家的陌生。

　　微微点头，着了一件淡红色绣着大朵雏菊的锦衣，外面罩了一件素白的斗篷。

　　刚要出门时，春花正捧着一束从哪采摘来的娇嫩的迎春花往花瓶中插，那只雕着洛神舞袖的白瓷花瓶因着那几枝嫩黄的娇蕊碎花显得格外入眼，在阳光下，泛着盈盈的光芒。

　　“春花，本宫和雪儿去赏花，你们几个且在家中好好看家。”完颜于珍很少因事迁怒于人，所以对于前日私离职守之事，她早已原谅了她们，自此不再提起。

　　春花虽是四个侍女中最大的，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玩心甚重，当一听到完颜于珍说要去赏花时，便动了心思，央求道：“公主，让春花也陪您去吧，在这宫里不若咱们的草原，骑马扬鞭放眼万里，春花憋闷的都要长毛发馊了”，说完，楚楚可怜的望着完颜于珍。

　　完颜于珍望见春花那极度渴望的眼神，一阵心软，微笑着点了点头。

　　春花立即高兴地跳了起来，将花瓶抱进内室，整理了一下残留在身上的娇黄的花瓣，随在完颜于珍的身后，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完颜于珍也是第一次去。

　　不是不想，而是还没来得及。

　　虽是春日，但是外面的阳光却肆无忌惮地晃人的眼睛，甬路两旁的竹子、细柳密密匝匝，有阳光从细缝间穿过，投在地上参差斑驳的光影。

　　微提裙裾，轻移步履，完颜于珍踏着地上的光影，袅袅娜娜地向御花园走来。

　　还未走进梅园，飘渺的琴音就隔着时空穿越而来，时缓时急，如山间溪流，又似空谷幽兰，叮叮淙淙，美妙婉转，牵动心肠。

　　不觉间放慢了脚步，撩开梅枝，远远地看见了一袭月白锦衣的赵子夜。

　　只见他正凝神抚琴，修长的手指掠过琴弦，美妙的琴音缓缓流淌，此刻，午时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素衣宽袍，墨发如瀑，他的身后飘飞着朵朵梅花，如雨而下。

　　那一刻，眸子深处坠落着朵朵梅花，如同她的心彻底沉沦，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他的身影定格在她眸子深处，除却他，再也无法容下其他。

　　琴声悠扬，隐隐有兰花香气飘过鼻尖，赵子夜微微抬眸，冲着梅花树下的完颜于珍微微一笑，灿若梅花。

　　完颜于珍踏着地上的梅花，抬眸望去，影影绰绰，在漫天缤纷的梅花中，难以望到尽头。

　　手指轻捻，一曲结束，赵子夜意犹未尽，抬眸正对上完颜于珍的一张笑脸。

　　“皇上一曲，委婉清悦，真可谓绕园三日，声不绝耳。”完颜于珍躬身说道。

　　赵子夜移步至完颜于珍的身边，笑靥如花。

　　鼻尖飘过淡淡的梅花香气，一如赵子夜的温润气息。

　　“今日吃蜜了不成，说话这么好听。”

　　两抹红晕浮上两颊，完颜于珍望着立在面前的伟岸男子，欲语还休。

　　旁边的雪儿和春花看着这两个人，暗自羡慕，果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人比花娇。赵子夜拉起完颜于珍冰凉的小手，漫步在梅林之中。

　　花影满天，有温热的感觉漫过心底，泛起丝丝甜蜜。

　　“珍儿，在这梅林之中，夜向你启誓，愿与你生死相伴，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有梅花飘在赵子夜的肩头，稍做停留，便随风落入香尘之中。

　　馥郁的梅花香气隔着清凉的空气，徐徐传来，在他们身边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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