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囚禁与逃逸
“一百年后,我来寻找那面镜子,”高远声道,“邹老人遵循了他的祖训,他将镜子送给了我,于是这个故事开始在一百年后延续。”
高远声打量着这个院子和这栋小楼,“一个世纪以前,这里曾是另一番模样,高墙深院,邹家是这个小城里的豪门大户,就象电影里经常用来形容这类人家的台词那样,邹家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仆佣成群,金银如海,可是在邹家还是有一点难言的心病,那就是邹家一直人丁不旺,几代人都是一脉单传,这可能是基于更远些时候邹家所欠下的七条人命,不过所谓家大业大对于继承人的期望也更大,邹建晨的父亲对自己的这个独生儿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不是为了他的功名和出人头地,而是期望他为邹家接着延续香火,但这时候邹家的少奶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这件事在邹府上下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于是一个百年悲剧就此开始上演。”
“我曾经无数次徒劳地想象这幕悲剧的剧情,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当年究竟发生甚么事,就算我拚命寻找当年的线索,最终我也只能朦胧地猜测到了小小的一部份,但是我知道龙承辉卧室里的那个女人肯定就是百年前自缢身亡的顾淑惠,她是当年的当事人之一,不过由于她是那幕悲剧的直接受害者,而她的出现肯定有着非常明确的报复目的,所以一直没有谁敢去直接询问她当年的事实真相,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到,制造那幕悲剧的竟然不是邹建晨,而是他的父亲,我一直认为,造成顾淑惠死亡的是邹建晨,不过说邹建晨害死了顾淑惠也不算说错,他应该为她的死负一定的责任,说也奇怪,顾淑惠并没有死在她讨厌和讨厌她的人手里,杀害他的三个凶手,全都是待她很好的人!“
“三个凶手?”何书成和龙承辉齐声问道,高远声点了点头:“当年顾淑惠死在三个人的手里,一个直接的凶手和两个间接的凶手。”何书成道:“那个直接的凶手就是邹建晨的父亲,你说的两个间接的凶手,我想其中一个是邹建晨,另一个是谁?”
“听我说下去,你会知道的。”高远声意味深长地道,此时他似乎已经代替了何书成的执法地位,不过他并不象一个警察,而象一个侦探,他探寻出了这个故事的真相。
“一百年前顾淑惠被邹建晨的父亲勒死在镜子前,一直到死,她都认为是负心的邹建晨杀死了她,我们可以理解她对于邹建晨的愤恨,她在镜子里亲眼见到她所爱的人杀死了自己,没有甚么还能有这么伤心和绝望,在垂死的一瞬间,她的灵魂进入了那面镜子,于是镜子里从那时开始就隐匿了一只鬼,一只期待为自己复仇的怨魂。”
张静珊想到了那最后的一刹那,只有她真实地体会到了顾淑惠临死时的心情,高远声说得不错,没有比被自己所爱的人所负更让人痛心和痛恨。
“可为什么她会在死了一百年以后才来找邹建晨的后世报仇呢?作为一只鬼,她满可以在死后就直截了当地去找邹建晨,他是当年现实版的杀人犯,也不存在什么转世后记忆遗失造成的麻烦,可她没有这样做,她等了一百年,终于等到了龙承辉,她为甚么这样有耐心?我隐隐想到顾淑惠的这百年等待也许是因为不得已,因为我想起了那姓邹的老人所说的一件事,当年她的大奶在生前就被人认为是被‘吊死鬼’附了身,而不久之后她竟真的上吊死了,排除开她是被谋杀的事实,当时的人认为这件怪事是无比的诡异,民间一直传说‘吊死鬼’因为自杀而进入不了轮回,它们因此会竭力劝人上吊,据说被‘吊死鬼’蛊惑的人会从一只绳圈中看到自己向往的极乐世界,但是那只绳圈却是夺去他生命的吊索,于是‘吊死鬼’就会获得转生,而那个被蛊惑而死的人就被人称为‘替死鬼’,顾淑惠的死极不正常,在那个时代的人看来,她肯定是被附在她身上的‘吊死鬼’索去了性命。
“对于顾淑惠的死,我想除了邹建晨和竹香,并没有人会在意,因为整个邹府上下,对这位少奶奶并不十分待见,或许他们还在庆幸她的死亡,因为她死了,附在她身上的鬼也就消失了,从此邹府也就安宁了!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少奶奶死后,怪事仍在延续,有人听见她生前所用的梳妆镜竟然会在夜里传出女人的哭声,这也许不是错觉或是心理作用,这哭声很可能真的存在,当年的顾淑惠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死亡的,她的鬼魂附在了那面镜子上,她在悲泣自己的命运和发泄自己的愤恨,当然这件怪事在邹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邹建晨的父亲也许比其他人更为害怕,因为他的这个儿媳妇是死在他的手上,于是他请了道士做了法事,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们现在已经不知道了,反正最后镜子就被道士罩上了符咒,也就是今天龙承辉烧掉的那块黄布,顾淑惠的鬼魂就这样被封进了那面镜子,一百年后才重见了天日。
“如此看来,这位道士的道行很深,对于封妖捉鬼他很有办法,他在当时肯定非常有名,这从他那拉风的法号可以看出,‘理静真人董斌’!”高远声瞟了一眼贾庆甲,百年前的这个道士和百年后的这个道士存在着很大的差别,虽然是同行,但是贾庆甲却完全没有当年道士的那种能力,他画的符连鬼也看不懂。
贾庆甲却象突然被刺了一下,他道:“‘理静真人董斌’,我的天,他是我的祖师爷!”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们转头看着这个所谓的道士,他一直沉默不语,他们几乎已经忽略了他的存在,贾庆甲激动地道:“没错,他是我师父的师父,我师父是他的关门弟子,祖师爷是那个时代在这个城里最负盛名的道士,人们都称他为‘董神仙’,他活了一百一十七岁才驾鹤西归,我的那枚铜钱就是他传下来的。”
高远声看着贾庆甲兴奋的脸,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半路还俗的道士竟然还是一个“名门之后”,看来这个半路还俗的道士并没有学到他那传说中的祖师爷的半分本事。
“于是顾淑惠就此被结结实实地封进了那面镜子,”隔了一会,高远声接着说他的故事,“出于对这个故事的恐惧,邹家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近那面镜子,它被抬进了后院的库房,甚至于竹香遵照顾淑惠生前的嘱咐带着它离开了邹府之后,几十年间也没有谁敢去揭开那块黄布,也没有谁会动念头去揭开那块黄布。”
“时间就这样整整过去了一百年,顾淑惠在镜子里困了一百年,我不知道鬼魂是不是有知觉,而她被困的地方是否有一定的活动空间,不过凭想象也能知道这牢狱呆着非常难受,没有人给你送饭,没有同狱犯,你想和人说话都没有,连看守都只是几条弯弯曲曲的看不懂的咒语,这一百年里我想她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堆积仇恨!总有一天我会挣脱这一切,邹建晨,你等着罢!”
张静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那种滋味,她在镜子里曾经体会过,那些似蛇般扭动游走的符箓无时不刻地跟随着她,那个虚幻般的世界,那种刺心的灼痛……,她不能想象一个人或是一只鬼如何能在那种环境中生存,更何况还有那整整一百年独守的孤单和寂寞!
“几个月前,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高远声摆了摆手,阻止了龙承辉准备冲口而出的问话,“当时在这个城市附近发掘出了几个古代的墓葬,出土了一些很有价值的文物,更进一步在这小城里兴起了一阵征集民间文物参展的浪潮,这时候,一位姓邹的老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家的后院埋着一面百年前的镜子,这是他自己在几十年前的一段非常时期埋下去的,于是他就想啊,如果这面镜子是文物,那么也应该值很大的一笔钱吧?当然他的本意并不是想出卖那面镜子,因为他的奶奶曾经告诉过他,那面镜子不能卖,只能送给来寻找他的人,可是如果只是送去参与展览,文化馆会给一笔参展费,展览结束后镜子还会还给自己,既可以得到一笔钱,又没有违背祖训,这多好啊!最重要的当然是这句话了,‘文物展览结束后会归还原主’
“老人的生活应该说是很清苦,在能得到一笔展览费的极大诱惑驱使下,他刨出了后院埋了几十年的镜子,镜子还在,和当年他埋下去的时候一样,它包裹在那块黄布里,不知道是那块黄布在具有强烈的避邪驱鬼作用的同时,是否还存在着一定的驱虫副作用,反正经过了几十年的土中生活,那块布竟还完整地保存着,老人抖干净了黄布上的土,为了确认自己能得到那笔参展费,他打开了这个神秘的包裹,那面镜子仍然完好地躺在黄布里,当然,困在镜子里一百年的顾淑惠也欣喜地看到让她不能动弹地那万恶的符咒掀开了一角,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一百年来她看到的唯一机会,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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