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曾经最强的魔导士
“你要找最强的魔导士？”酒保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语气中满是惊奇。
就在刚才，这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银发男孩走进了这家酒吧。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背着一只对他而言有些大的背包，上面还横着一支短杖，似乎小小年纪就在旅行中。
或许是个小魔导士吧，看到男孩身后的短杖，人们纷纷猜测着。由于魔法的存在，这种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幼的魔导士独自远行也不是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酒保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小孩那样把他轰出酒吧；能够独自远行，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成年”的一种标志了。
男孩径直走向吧台，直截了当地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里最强的魔导士在哪里吗？”
旁边的酒客问：“你找最强的魔导士做什么？你看上去也是魔导士，不会是要去挑战吧？哈哈哈……”
男孩却不在意旁人的调笑，认真地说：“没错，我的确要超越最强的魔导士，让自己成为最强！但是我知道目前以我的能力远远不够，所以我要先向那最强的魔导士拜师学习。”
“真是有野心呢。”
男孩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样？你们一定知道些消息吧？拜托了，请告诉我吧！”他满脸期待地看着周围的大人们。
终于有人回答：“要说最强的魔导士，北方大陆的话果然就是乌鲁了吧？”
“是啊，是啊。”
“没错！”
“就是这样！”
闻言，酒吧里其他人都纷纷表示赞同，看来那名叫做乌鲁的魔导士确实有着令人信服的实力。
男孩顿时兴奋起来：“在哪里？乌鲁在什么地方？”
“前两年听说因为受到丧女之痛而到山中隐居了……”酒保说道，“你去山中的村子里问一下，应该会有人知道的。”
“非常感谢！”
……这里是地狱吗？是啊，就是地狱，我一定已经死了吧？
……
“利欧，快过来，这里还有一个幸存者！”
有人在说话？是谁，难道还有人吗？奇怪，这里不是地狱吗？
“这个孩子真幸运，只受了些皮外伤。”
女人的声音，是谁？我还没死？
“真惨呐，这个村镇，完全被摧毁了。”这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太快了吧，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摧毁了这里，恶魔真的那么厉害？”
“少废话了，快来帮忙救人！”
是说救我吗？看来我果然还活着……但是我确实看到了地狱呀？
黑发的男孩奋力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短发的女人，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旁边还有一个银发的男孩。
“看，他醒过来了！”银发男孩说道。
幼年的格雷没有理会这两个人，抬眼看向四周。
废墟，残骸，废墟，残骸，未烬的火星，焦炭般的残躯……啊，果然，自己还是在地狱啊！
……
“乌鲁，你的话能不能打倒戴利欧拉？”银发男孩利欧问道。
留着一头短发，这个叫做乌鲁的女人显得有些中性化，平添几分英姿。听到弟子的询问，她不由得露出苦涩的神情：“戴利欧拉，我现在只能保证不被它打倒；因为那恶魔具有不死身的特性，以我的水准恐怕拿它没办法呀。”
“诶……”利欧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乌鲁一定可以打倒它呢。乌鲁是最强的魔导士，如果你都无法战胜它，那岂不是没有人可以打倒戴利欧拉了？”
乌鲁苦笑：“我都说过了，我还远远不能称得上是最强呀，这片土地上，比我强的家伙多的是呢。”
“骗人吧。”利欧嘟哝着，“每次问你谁比你强时都说不上来，要么就是早就去世的魔导士……”
乌鲁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的本事在北方地区的这片大陆上确实处在最顶层，在她自己所认识的人中还真的没有能超过自己；至于外面的人……她已经隐居很久了，基本上不再接触魔法界，自然不知道现在还活着的强者有哪些。于是被这个突然找上门来的便宜徒弟误认为是“最强魔导士”。
利欧抱怨道：“好了，乌鲁，快教我些强力的绝招吧，都一年了，你还是让我做一些基本练习而已。这样根本打不赢厉害的对手嘛，你不是说冰之造型魔法很强吗，根本看不出来呀！”
“能教你的我早就教给你了，少抱怨。都说了，只要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形状’，造型魔法就可以变得无限的强大！”
“教我魔法！”旁边的床上，格雷突然起来，大声喊道，“拜托了，一定要教我魔法！”
“咦？你什么时候醒了？”利欧被吓了一跳，看过去，“安心吧，这里是乌鲁的家……”
格雷却不管这些，死死盯着乌鲁：“请教我魔法！”
他在清醒之际就隐约听到两人的交流，最强魔导士的字眼瞬间激活了他的内心。如果自己学会了强力的魔法，就可以，报仇了！
乌鲁看着这个虚弱却满腔怒火的男孩，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她不愿意这个孩子从此走上那条近乎无果的复仇之路；正因为自己的实力强大，所以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戴利欧拉的可怕：“你……”她突然看到那男孩眼中的倔强以及更深处的阴翳，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悲伤。不由得放弃了无用的劝诫。
乌鲁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的修行可是很辛苦的，你要跟得上就来吧。”
北地雪山中，寒风凌冽。看着不远处正在修行的两个弟子，乌鲁迎着风仰头看向遥远的西方：
“又是一个问题少年啊……看来我注定要照顾这些长不大的熊孩子们了。”
“冰之造型，盾！”
“冰之造型，大猿！”
“冰之造型，大锤！”
“冰之造型，飞鸟！”
雪地上，两个少年相继施展魔法。他们的天赋极佳，即使是后来的格雷，在一年多的修行后也已经掌握了冰之造型魔法的所有诀窍，所剩的就是不断练习，以及找到属于自己的“造型”。
乌鲁在旁边看着，感到一阵欣慰，在她本来已经要放弃魔导士的道路时，来了两个如此出色的弟子，可以继承她的魔法，继承她的道路……但是，还是有问题的，利欧和格雷是天才不假，但是也都有着不下于各自天赋的问题，或者说执念。
利欧向自己学习魔法的最初目的是打倒并超越自己，即使到了现在，他那么努力的全部动力仍旧是超越自己。弟子想要超越师父本身不是问题，但是这成为了唯一的目的时就是大问题了：总有一天，利欧会超越自己，但是，那之后，他还有继续前进的动力吗？
而格雷的问题更加严重，即使这一年中乌鲁再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化解那少年心中的黑暗；如果说利欧的执念是超越自己，那格雷的执念就是复仇，向戴利欧拉复仇，是他前进的全部动力。
这动力如此强劲，所以格雷才会进步如此之快，甚至赶上了早他一年修行的利欧。但是，同样的问题是，当复仇之后，他有没有继续下去的动力？退一步讲，是否能够成功复仇就是个巨大的问题，很可能，戴利欧拉会是他一生永远绕不过去的阴影！
因为心中的仇恨，使得格雷的性格都变得扭曲而桀骜不驯。让乌鲁十分担心。
乌鲁带着两个弟子前往镇子上采购生活物资，虽然大雪封山，但对于三个冰系魔导士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但其他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远门了，道路上有些空旷。三人走了很远，才见到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戴利欧拉又出现了……”车上隐约有谈话声传出。
格雷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仔细听着。
“这次又是哪里？”
“在布拉格一代。”
“那么伊斯邦地区已经恢复和平了吗……”
……
车子渐渐走远，但关键信息已经听到“戴利欧拉”，“布拉格”！
格雷扔下手中的物品，掩藏在心中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冷静点，格雷！”发现师弟不对劲的利欧连忙叫道。
对“戴利欧拉”这个词的敏感程度不亚于格雷的乌鲁顿时暗道不好，这个埋藏许久的炸弹终于被引爆，她痛心地看着自己钟爱的弟子再次被黑暗吞没的瞳孔。
晚上，餐桌前。格雷终于放下手中的面包：“师父，我决定了！”
“你疯了吗？竟然想去挑战那种怪物！”利欧忍不住说道，“住手吧，那是不可能的！”
乌鲁也说道：“没错，你现在这么冲上去实在是太无谋了！戴利欧拉不是你现在可以对付的。”
格雷深深吸气：“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复仇……它，毁灭了我的家园，杀死了我的家人！我必须复仇！”
格雷走到门口，推开门，屋外的风雪刮进室内，温度骤降。格雷一头扎进风雪中：“我知道你们害怕戴利欧拉，但是我不怕它！我自己去讨伐它！”
乌鲁来到门口，神色变得格外严肃：“格雷，给我回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将你逐出师门！”
“随便你！”格雷脚步一顿，很快又坚定起来，“如果这次我死了，那就是你没有教给我强力魔法的错！”少年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冷酷与恶毒。
格雷渐行渐远，远离了那个生活了一年的房子，远离了相处一年的师父和师兄，远离了那个本来可以成为自己获得新生的“家”。他义无反顾地踏上复仇的道路；满腔的怒火与仇恨使格雷充满了力量，带着这份愤怒，他觉得自己可以撕碎一切，即使面对的是戴利欧拉！
但是，很多时候，绝对的实力差距不是区区愤怒可以弥补的。
烈火燃尽空气，灼热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股清新而凌冽的凉爽气息。格雷微微清醒过来。入目之处又是一片狼藉，废墟满地，火灾横行，就像一年前的伊斯邦……
“不……不是这样的……”格雷颤抖着，“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完全没有区别吗？自己一年来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冰之造型，霰弹凤仙花！”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周围寒意更盛，驱散了火焰带来的灼热，冰晶破碎声中，无数冰晶弹丸呼啸着射出，击向更远处的庞然大物——戴利欧拉！
“乌鲁……”格雷看到了师父那熟悉的身影，紧接着在身边，师兄利欧也倒在不远处，“为什么，会在这里？”
“格雷，你醒来了吗？”乌鲁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回头，依旧严密地监视着戴利欧拉的动作，“果然一边保护你们一边战斗还是太勉强了，快带着利欧离开！”
格雷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吗？”
乌鲁却露出微笑：“即使这样，你也是我最钟爱的弟子呀。”
格雷架起利欧，又对着乌鲁叫道：“师父你也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心中满是愧疚与自责，更有无尽的失落——成为魔导士后，反而更加看清了自己与戴利欧拉的差距，他不得不屈辱地承认，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报仇成功了。
乌鲁叹息着：“我要留下来掩护你们和其他平民撤离。整个北地，恐怕也只有我有能力做到这个了吧。”否则也不会任由这头“天灾”级别的恶魔横行这么长时间了。
利欧此刻也悠悠地醒过来，充满希冀地看着正在战斗的乌鲁：“乌鲁，你会认真起来，干掉戴利欧拉的，对吧？乌鲁是最强的魔导士，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吧？”
乌鲁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并不是最强的……此刻我所能做到的最多只是掩护大家撤退。”
“不可能！乌鲁是最强的！”利欧却一副动摇的样子，“一定是最强的！我始终坚信着这点，如果你输给了这种怪物，就是背叛了我一直以来的信念……”
“利欧……很多时候，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信念就改变呀。”
利欧已经完全听不进乌鲁的话，挣扎着甩开格雷的搀扶，走上前去：“既然乌鲁不愿意认真起来打倒它，那么就由我来！”
利欧面朝巨大的恶魔，站定，双手“刷”的伸出，笔直得交叉在身前。
“那个架势！你在哪里学会的这个魔法！”乌鲁惊讶道。
利欧回答：“因为你一直不教我强力的魔法，所以我在仓库里的魔法书上自己学会了这招‘绝对冰封’！没想到有这么强大的招数，你竟然一直掩藏着不教！”
说着，银发少年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汹涌澎湃的魔力，完全不像是这个层次的魔导士所拥有的魔力等级！
“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杀死戴利欧拉的话，那就彻底封印它吧！”
“住手！”乌鲁喊道，“你看到那本书的最后了吗？使用这个魔法的后果……”
魔力波动瞬间加剧，脚下的魔法阵闪耀起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巨大的魔力冲天而起，把戴利欧拉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来。
“住手吧！”乌鲁只得用冰封住利欧，强行阻止了他的施法，“这个魔法是要牺牲释放者的身体来化作永恒的冰封呀！”
“但是，这孩子说的没错，要打倒戴利欧拉，恐怕这是唯一的方法了。”乌鲁走上前去，“连利欧都这样，真不让人省心……”
“乌鲁……你要干什么？”格雷突然感到一阵惶恐。
“看来，我也只有和利欧做出同样的举动了。”乌鲁长舒一口气，此时戴利欧拉完全被刚刚的魔力吸引过来，再想平安撤离恐怕是不可能了。而且此时的戴利欧拉，不光是一头恶魔那么简单了，更是她的两个弟子共同的心中阴影，尤其是格雷。
既然这样，那么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就更不能简单地一走了之了：“别想接近我的弟子们呀！就这样结束吧，恶魔！”
双手交叉，和利欧同样的动作，爆发出更加强大的魔力，逸散出的寒气扑灭了城镇中的所有火焰。
“绝对冰封！”
强烈的白光几乎刺瞎格雷的双眼，但他此刻却不管不顾，顶着魔力波动向师傅的方向靠去：“乌鲁！师父！”
却看到光芒中乌鲁的身体渐渐消散：“师父，身体……”
“不是说过了吗？”乌鲁的声音传来，清晰却有些缥缈，“这个魔法是将身体化作永恒的冰封。”
“格雷，等利欧清醒后，告诉他我已经死了。如果他知道我只是化作冰封的话必然会穷尽一生来寻找解开这个魔法的方法的……那样，我化身为冰就没有意义了……”
“不要！”格雷努力靠近着。
“我希望利欧那孩子可以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看清世界上还有很多强大的魔导士这一点。希望他之后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目标……”
“不要这样！”
“当然，格雷，你也一样……不要悲伤……”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们！”格雷泪流满面，“我保证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我还活着，化为冰，永远地活着……”
“不要……”乌鲁的身影已经黯淡得近乎透明。
“你心中的黑暗，由我封印！”
“不！乌鲁！！”
乌鲁最后仅剩的一半面庞看向遥远的西方，最终叹了口气：
没想到，竟是永别呢。愿你平安一生，沃兹。
乌鲁?米尔科维奇，史上最年轻的冰之造型大魔导士，于774年化身为冰，封印炎灾的恶魔戴利欧拉。
六面巨大的魔法阵在戴利欧拉周围展开，无尽的寒意君临这片天地，仿佛要将整片空间都彻底冻结。恶魔开始不断挣扎，但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终，被完全封印在一块巨大的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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