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回 奇葩规矩搅饭局
话说章秋谷病好后,同金观察等人到宝华班去看月芳,结果两个相好的,不对,是两个半相好的,云兰母女算是一个半,开始争风吃醋,尤其是云兰,那浓浓的醋味儿,能飘出十万八千里了。
章秋谷大概的和她解释了一下,云兰道:“你既然不舒服,只管在寓所好好休息便是,为什么还要跑出来?莫不是出来看你那位新相好?这才几天不见,就要牵挂成这样子了?”
章秋谷听了,立起身来朝着云兰打了一拱道:“我有了你这样的相好,不来看你,还要去看什么人?你口口声声的只说她是我的相好,你的醋劲也未免来得过了些。如今就算我的不是,向你陪个礼,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儿,如何?”
云兰听了把头一扭道:“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我不知道,你倒是说给我听听看!”
章秋谷笑道:“你这个样子,不是吃醋,难道是吃酱油不成?”
云兰走过来,在章秋谷的背上打了一下道:“我是不会吃啥酱油的,倒是当心别人家来吃醋!你就去尽情的浪吧,什么时侯把自己的身子糟蹋得垮掉了,可是不关我的事。”说着,便推着章秋谷的背,想要推他出去。
章秋谷趁势拉着云兰到榻床上去坐下,不免陪个小心,抚慰一番,云兰方才欢喜。
停了一回,云兰忽然正容地说道:“二少,我听别人说,你要开海货行,这可是真的吗?”
章秋谷诧异道:“你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儿。”
云兰道:“恐怕是真的喽。”
章秋谷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知道,难道你倒比我还清楚不成?”
云兰忍着笑道:“既然你不开海货行,为啥老蟹腌蟹,都不带挑的统统全收了?”
章秋谷起先没有留心,只以为她说的是正经话,如今听了她这两句话,方知是在戏弄自己,不觉哈哈的笑起来,一面说道:“今天我上了你的当了。我说凭空的哪里冒出这般的瞎话。”
云兰也把手巾掩着嘴,“格格”的笑个不停。
老二听了,心上醋意翻滚,很不舒服,狠狠地瞪了云兰一眼,把身躯一扭,立起身来往外便走。
章秋谷冷眼旁观,并没有理会。
老二刚刚出去,就见两三个十二三岁的清倌人,手挽手儿的走进来。见了章秋谷,有一个清倌人叫道:“咦,章二少呀!”
章秋谷听得有人叫他,连忙仔细看时,只见一个穿着男装的清倌人,眉目清澄,肌肤白腻,长条身材,瓜子脸儿,别有一种旖旎动人的姿态。原来不是别人,就是那双福班的月香,便对她笑道:“你是几时调过来的?我一点儿儿都不知道。”
月香道:“我是初一调过来的呀,你有些日子没来我们这里,自然是不知道的。”
章秋谷嘴里和她闲聊着,心上却在暗想:天下竟有这样奇巧的事情,我刚刚在天津做了三个倌人,恰巧这三个人都调在一个班子里头来。好在月香是个清倌人,没有什么要紧。只要云兰和月芳这两个人面前想个调停的法子就是了。想着,和云兰混扯了一回,又到月香那里去坐了一坐。
云兰又在章秋谷的耳边叽叽咕咕地埋怨他,只说他是石灰布袋、垃圾马车。
章秋谷道:“我在天津也只做了你们这三个人。不料事有凑巧,偏偏就把你们三个拢到一处来,真是奇事!”
云兰哪里肯信,说道:“你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子。你统共做了三个倌人,偏巧三个人就都来到一个班子里,也着实是凑巧得很嘛!”
章秋谷听她酸溜溜的语气,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只得说道:“你不信便罢了,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如今我也不和你分辨了。”
云兰听了,方才不说什么。
章秋谷坐了一回,便同金观察一同回去。
这一天,章秋谷自己在上林春番菜馆请客。请的客人是刑部郎中陈小梅。陈小梅是章秋谷的父执,就请了金观察和言主政两个人作陪。这位陈部郎是个端方古执、非常正统的人,所以章秋谷不再请别人,恐怕人太杂和他说不到一处。
到了上林春,不多一刻,陈部郎便来了,金观察便问陈部郎叫哪一个条子。
陈部郎正色道:“我是向来不破这个例的,你们诸位只顾自己叫就是了。”
章秋谷道:“今天我们大家谈谈,就不必叫了。”
陈部郎道:“你不要为我一个人,败了你们大家的兴致。逢场作戏,这又何妨?”
金观察听了,便写了一个条子去叫金兰,言主政仍叫银珠。
章秋谷心中暗想:“若是叫了云兰和月芳来,有过相好的,神气之间未免总有些看得出来,不如叫了月香罢。月香是个清倌人,给这个老头儿看了也觉得干净些。”打定主意,便和金观察说了,写了月香。
一会儿银珠先到了,金兰和月香还没有到。
等不多时,忽听得门外“咭咭咯咯”一阵的弓鞋声响,一时间走进三个人来。
章秋谷见了这三个人,不由得惊愕得目瞪口呆,直接就傻掉了。
这三个人,就是章秋谷的两个相好,一个云兰,一个月芳,还有一个就是方才去叫的月香。三个人齐齐的走进门来:云兰满面凄凉,一言不发;月芳也低眸俯首,神彩黯然;只有月香喜孜孜的叫了一声“二少”。三个人齐齐的在章秋谷背后坐下。
那位陈部郎见章秋谷一叫就来了三个人,心上大是不耐烦,微微冷笑。
金观察和言主政见了他们三个人一起来了,心上也觉得十分惊诧怪异。
章秋谷更是呆呆的看着她们,摸不着头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云兰见他只是呆呆的看,冷冷地说道:“看啥呀,你是不认识我呀?”
章秋谷听了,方才开口问道:“怎么你们三个人一起来了?只怕你们弄错了吧?我没有叫你们。”
云兰冷笑道:“就是弄错了,我也来了!你可有什么本事,把我赶出去。这就叫‘人有千算,天有一算’。你想不叫我们两个,我自然有办法打听到。你不叫我,我们两个不请自来,看你有啥法子!”
章秋谷听了她这酸言酸语,心上只以为是这个女人又一波的争风吃醋,不过吃醋到这种地步,居然干涉到他的行动了,他心中升起一阵反感,这样的女人,让人不喜。但是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什么都不能说,更何况本来因为陈部郎的性情古板,所以有意叫个清倌人的。如今她们两个人不由分说就都跑了进来,很明显,坏了他今天请客的气氛。
还是月香含笑和他解释道:“天津这地方的规矩,一向都是这样的呀。一个客人来一个班子里,如果做了两个倌人,叫起条子来就要一叫两个,吃起酒来就是一吃两台。你就是条子上只写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这个地方大家都是这样的,你不必诧异。”
章秋谷听了,方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连金观察在天津候补多年,也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当下章秋谷恍然,看来是自己误会这两个人了。再看云兰和月芳,都是懒懒的没精打彩,好象有什么心事一般,暗想今天这件事情,在面子上果然有些说不过去。正想着要和她们解释一下,忽然回过头来看了看陈部郎。只见他自顾自的举着一杯薄荷酒在那里细细的自斟自酌,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下,便是知道今天的事情弄巧成拙了。若是早知道天津地方有这般的规矩,就想个法子到别处去叫一个了。如今她们三个人既然来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好的请客,便是砸了,心中就是一阵的懊恼。
章秋谷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烦闷,也不再理会背后的三个人,殷勤的应酬这位陈部郎。
一会儿番菜吃完,算过了帐,叫来的条子也都走了,陈部郎急急地起身告辞。章秋谷免不得对陈部郎又是一番歉意和巧言解释,外加不着痕迹的奉承,方才让陈部郎脸色缓和,表示理解了刚才的一场意外,双方心满意足,相欢而别。
流光荏苒,不知不觉又过了几天。
章秋谷再次来到宝华班,不过感觉却比以前不便了好些。打个茶围,一打就是三处,叫个条子,一叫就是三个,觉得十分累赘。便想要到别处去另做一个,却一时没有个看得上眼的人。
章秋谷在云兰房里闲聊,讲起这件事情的不便来,云兰道:“本来是你自家不好嘛。谁叫你去做石灰布袋,东揩一个、西搭一个的呀?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偏偏不肯听,真真叫人生气。”
章秋谷听了,一时间就有些语塞,想了想说道:“你们这个规矩也太过分了些,难道有客人在你们这里住夜,也是三个一连串的滚作一堆不成。”
云兰道:“规矩就是这样的,至于三个滚做一堆倒是不见得,不过应酬了这个,再应酬那一个倒是有的。不过像你这般一下子做了三个的,也是少见。”
章秋谷老脸一红,这件事着实不能怪他,本来都不是他自愿的,都是意外,意外懂吗?都是这些嫩花老花大花小花勾引小爷的,小爷很无辜,小爷比窦娥还冤!
不过,这件事虽说是迫于规矩,但章秋谷还是觉得有些意难平,感觉自己被耍了一般。
男猪脚好好的一场宴客,被天津的奇葩规矩差一点给搅得稀碎稀碎,想想都觉得憋屈郁闷,不过,以男猪脚这般不吃亏的性子,他该如何出了这口憋闷气呢?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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