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正义的理想
这个中午，苏望下厨做饭，只有一个炉灶，向来都是先煮饭后炒菜，坐上锅之后苏望才开始准备炒菜的工作。
庞青山闲着没事，围着炉灶转来转去地碍事，被苏望撵去二楼观察防火了。
孙雨朦很自然地撸起袖子，洗菜择菜手脚麻利。
看到苏望拿起一棵大白菜就要一劈两半，看出他没多少做饭的经验，于是主动接过来亮了一手刀工，那纤纤玉手按在白菜帮上，黑铁菜刀贴着葱根一样的手指横着滑下去，把白菜帮切成一片一片的，宛如花瓣一样好看。
还有土豆，苏望只会切块，还切得大小不等，可到了孙雨朦手里，切片切丝都是得心应手。只听那菜刀欢快地在菜板上跳了一会儿，一盘土豆丝已经切得均匀整齐，根根细致，
这一切都让苏望惊呆了，他拿起一样样切好的食材，爆发出由衷的赞叹。
他从没想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还会做饭，刀工还会如此精湛。
大家都是刚毕业的学生，怎么孙雨朦处处都能给人惊喜，自己就除了学习就只会学习呢？
大概是经不住苏望的夸奖，孙雨朦脸红地放下菜刀：“炒菜我不行，怕油烟，你来吧！”
苏望心说人家这是给自己面子呢，憋足了劲也想露一手，他嘴上说着：“好嘞，你就请好吧！”
可下手炒菜前，却先拿出手记，打开一个叫“下厨房”的APP，从里面找了个大厨攻略出来。
孙雨朦被他逗乐了：“不是吧，还得先找攻略？你行不行啊？”
苏望后者脸皮讪笑着：“可以可以的，没问题，我这是精益求精，怕白费了你这么精美的刀工。”
很快，这个狭小温暖的房间里，就开始弥漫着饭香，几根红辣椒入锅爆炒，连庞青山都馋得受不了，屁颠屁颠地下楼，端了一大碗饭吃得一头热汗。
反倒是做饭的这俩人，细嚼慢咽拘谨地不说话。
庞青山总算看出来了，自己这是当了电灯泡了，搅合得人家俩人不好意思说话，赶紧端着碗出去了：“那个，我去外面看看蚂蚁……”
这大冬天的，哪有蚂蚁哟！
孙雨朦“扑哧”笑出声，她拿筷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半晌才说出俩字：“谢谢！”
苏望愣了：“好端端的，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那本日记，给了我非常重要的线索，也谢谢你陪我完成了一次非常重要的采访。”她说着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是想了想才说：“这组报道发表后，我就转正啦，不再是见习记者了！”
“噢，恭喜恭喜啊，来以茶当酒，给你贺贺！”
苏望端起茶碗来，孙雨朦笑吟吟地和他碰了一杯，仿佛喝酒一样一饮而尽，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孙雨朦讲述了许多人和部门对报道的关注与赞扬。
主编说这组报道很有分量，尤其是在这个70周年的重大节点，把握到了时间脉络和党员干部工作作风的典型事例，完全不像是一个见习记者的作品。
宣传部门也给与了很高的评价，认为这是挖掘本省典型的一个优秀作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孟广林老人去世了。
林业部门把三篇报道荐到了部委，要参评年度林业报道新闻奖。
种种荣誉和赞美之词，让孙雨朦很开心，她说自己这才真正算是入了门，成为一名正式记者。
之前无论别人怎样表扬夸奖，她都浅浅一笑，谦虚地表达自己还差得很远，还有很多要学习，可她心里其实早已乐开了花，这些好消息，除了父母之外，苏望是第一个听她分享的。
苏望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已经如此之重，他傻乎乎地说了句套话：“这组完全是你自己坚持不懈的结果啊，你要是不去追火灾的线索，咱们就不会认识，后面咱们也不会有种种交集，也就没有这么一组报道嘛！”
孙雨朦听他这么一说，开心地笑了：“这么说来，你还真是我的幸运星呐，跟着你走有新闻线索！”
苏望扒拉掉碗里的米饭，环顾四周那简陋的环境苦笑：“没了吧，好像没什么可挖的了，要不你再写写小豹子？你的影响力太大了，听说林场这个月的客流量同比增加了五成！以前冬天没什么人的，现在天天有上来看它的……”
“不，我这次啊，其实还是带着一点采访任务来的，一方面是林场老职工年事日高，老人们逝去后，很多事将无从考证，主编要求进一步做抢救性采访报道，以免出现孟广林这样的悲剧。另一方面，有出版社联系我，想出一本报告文学《我为祖国守山林》。”
苏望愕然，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失落，因为他之前觉得孙雨朦是转成来感谢自己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么单纯。
他的表情僵硬地咧了咧嘴：“那你这次想写谁？”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来说收拾碗筷，似乎已经不耐烦去听孙雨朦的答案。
孙雨朦没有回答，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苏望，房间里一时间竟然安静下来。
苏望疑惑地扭头，看见她坐在那里，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膝头，面色因炉火的温度而娇红。
她的两只明眸弯成了月牙状，歪着头笑道：“我想写你，可以吗？”
“啥？我有什么好写的！”
“你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跑到林场偏僻的角落里，扎根基层甘于奉献，这不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新闻素材吗？”
她大概是激动了，站起身子，踩着小碎步跑到了苏望身边。
苏望一阵头大，他是有苦衷的啊，有难言之隐啊，作为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谁会愿意来这里浪费生命？
为了彻底打消孙雨朦的念头，同时也为了借机告诉她自己的抱负，他专门去里屋拿出复习资料来：“你错了，我可不愿意在这山沟沟里待一辈子，我现在正在复习功课，大概明年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孙雨朦的语气有些失望。
苏望心里一阵难过，因为他感觉得出，这种不是为两人即将离别的失望，而是选题失败的失望。
他突然对这个姑娘冷淡了下来，毕竟郎有情妾无意，自己又是前途未卜，幸好之前没有贸然表白，要不然这会儿可能已经被发个“好人卡”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苏望站在那浮尘飞沫搅动的光线中，掷地有声地说：“我要做一名守望正义，矢志不渝的检察官！我要做一个惩治邪恶，维护公正的使者！”
孙雨朦望着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当成是扎根林场的一个工人，并且为了自己的采访需求，想当然地把他当成了孟广林未来的接班人，一个愿意为绿付出，无怨无悔的人。
可事实却是，人家有更远大的理想，人在这里安身，心却惦念着远方。
“对不起，我好像唐突冒昧了，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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