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情急之下甩黑锅
苏望抱紧了怀里那根老树疙瘩拐杖,目光躲躲闪闪,不知道如何面对三人六双眼睛的直视。
“这不是我说的……”
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说不出的难受,情急之下先甩锅。
“啪”的一声,董绍斌把手里的报纸摔在茶几上:“人家录音都拿出来了,你还狡辩?!”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听,你听!”苏望慌乱地看着桌上的手机,为了自保,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扑上去抓过手机,按下了继续播放。
孙雨朦手微微一抬,似是想拿回手机,可苏望手太快抢先拿到了。她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这一幕全被曹庆余收入眼帘,他也没说话,只是伸手虚按了一下,安抚董绍斌坐下。
手机里,苏望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听说具体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处分也都执行了,你去场部找领导吧,一切以调查结果为准,我已经向你说了所有情况,请不要再为难我!”
苏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脑子里一阵清亮,校园里练就的辩论技能上线,他决定据理力争:“我说了,以场部通报为准!而且这也不是我猜测的,是老耿和牛东生说闲话,我躺炕上听到的……”
董绍斌的脑子转得也快,立刻发现其中先后顺序的问题,且不说是不是真有道理,从维护林场的角度来说,板子还是得打在孙雨朦身上。
女孩红了脸,这地方确实有些臆测的成分,当时值班编辑也曾经找她核实,希望拿掉这句话,她还争执坚持,并且向编辑播放了录音。
没想到人家一较真,自己这地方还真有些站不住脚了。
她嘴犟:“这确实是原话,就是你说的,我记录下来而已!”
苏望气急了:“你这不讲道理啊,这是老耿说的!你作为记者,不应该去寻找真相吗?我给你真相了,你还拿着道听途说当宝贝?”
孙雨朦气呼呼地站起来,一把夺过手机:“你如果不说,我怎么会写!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忠实记录和还原采访过程!”
两个小青年像斗鸡一样对峙,一直唱白脸吓唬人的董绍斌倒成了看客。
曹庆余很巧妙地把握时机,做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吵了,听我一句。”
他一说话,所有人都不作声了。
“我看这事儿啊,小苏不是故意散布谣言,小孙也是采访写作经验不足,老董你呢也别急,省厅那边我去解释一下。”
“咱们林场也确实有纰漏,检讨检查都写过了,调查结果却没公开,也有不对的地方。在将军岭山火这件事上,咱都光明磊落,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不过呢,小孙这篇报道毕竟影响不太好,里面也有些问题,回去和你们主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处理。你再给我回个信儿,我和老陶还是有点交情的。”
“小苏你回去也给那个老耿带句话,火灾原因要讲究证据,别再散播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了!”
他这一番话,把在场各位都安排妥当了。
董绍斌一看书记亲自去跟上级部门解释,心情一阵舒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哎哟,11点多了,孙记者吃过饭再走吧,我让食堂安排。”
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呢,这会儿坐在一起吃饭?孙雨朦可没那么厚的脸皮,客套一番还是坚持离开。
曹庆余送到办公楼下,眼看着孙雨朦驾驶一辆红色福特嘉年华,径直驶出大门。
苏望这个刚捅了篓子的“罪人”,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还能获得曹书记、董主任的招待,也以将军岭离不开人为由准备离开。
董主任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跟着曹书记上了楼。
苏望在那辆破旧的嘉陵70摩托后面绑好拐杖,一加油门“突突突”地驶出场部大院,却看见前面不远处,那辆红色轿车停在路边,孙雨朦正朝他招手。
“对不起啊,刚刚我脾气不大好,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她这样一说,苏望的一肚子怨气反而没法往外发泄了,只好故作大度地笑了笑:“没事!”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林场不会对你有什么处分吧?”
苏望回头看了看场部那幢4层的办公楼:“师出无名吧,我又没做错什么!”
作为一个法学专业的毕业生,他坚信公平正义,大到社会国家,小到单位机构,都应该以法律和制度为根本,绝不能因一个人的权力而倾斜。
孙雨朦掏出一张名片:“如果你因为这篇报道,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打电话给我。”
苏望接过去,礼貌地看了看,揣进怀里。
再次目送红色轿车远去,苏望眼里充满了不屑:“这姑娘以为她是谁?法官吗?”
在工队归还了摩托车,饥肠辘辘的他才想起老耿的嘱托。
回头望了望场部方向,刚刚也确实没有机会帮老耿问,他只好摇了摇头:“过两天吧,这事闹得……”
等到苏望气喘吁吁地回到将军岭,望眼欲穿的老耿立刻端着杯温水迎上来:“小娃你可回来了!你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吃了晌饭我送送你!”
他明明急切地想知道自己退休待遇的事情,可偏生一开口还是为苏望着想。
这让苏望着实有些羞愧:“不用不用,我不走!”
“啊?不走啊……不走也是好事儿,叔照应着你!这大半天饿坏了吧?等着,一会儿就好!”
苏望双手握着那杯水,坐到了里屋炕沿儿上,看着老耿在灶前忙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等到老耿做好了饭菜招呼他上桌,他还是悄悄打定主意:“关于新闻报道里的事情,就简单带过吧,不提最后和老耿有关的那部分……”
他简要地说了说孙雨朦的真实来历,那篇报道引起的影响等等。
老耿当场就拍了桌子:“这丫头太坑人了,这么胡乱一写,咱年终奖金是不是没了?”
“还不确定,曹书记说是亲自去找省厅汇报了。”苏望低头啃着掉渣的干煎饼,这是他平时都不愿碰的干粮。
“唉,他们没难为你吧?”
“没有,就是……你那事情,我也没找到机会问。”
“没事没事,小娃,我今年才58,离退休还小两年呢!”
老耿大度地挥挥手,顺势给苏望端上一碗米饭,又在上面盖上厚厚的一层菜。
米饭是专门给苏望闷的,配上一锅白菜猪肉炖粉条,这可是将军岭少有的大餐。
守山人日子过得清苦,大白菜可以自己种,肉、蛋、粉条之类的副食品,都得从山下集市上采购,一点点背到山顶。
他这阵子没休班,苏望回山又什么都没带,将军岭没断炊已经是他精心操持的结果了。
这半斤猪肉,是他舍了老脸去鸡冠岩讨来的。
11月份,山顶气温已经很低,猪肉可以多放几天,那边的护林员也刚休班回来,割了五斤多的五花肉,老耿去的正是时候。
“来,小娃,多吃点!这顿饭本来是打算给你送行的,现在权当是改善伙食了。”老耿也是大口大口吃着,手里拿的是苏望咬了两口的煎饼。
他的规矩是不能剩菜,顿顿都吃新鲜现做的,原因是山顶看病难,要是吃一口剩菜引起了肠胃炎,没准能要了人命。
只是今天苏望明显没什么食欲,扒拉了半碗饭就回屋了。
老耿叹了口气,拿起苏望那只碗,尽可能地把饭菜都吃掉。
他洗碗的时候还念叨:“可惜了那只粗瓷蓝边的大碗,一摔两半儿了!那还是老场长留下来的物件……”
苏望在里屋没接茬,他破天荒地没玩游戏,而是蒙头大睡。
其实也没睡着,就是上午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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