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糊涂的爹

　　安知意怕安母一直念叨顾淮舟，便快步去了后院。此时老爷子还在劈柴，精神矍铄。

　　“爷爷，您这一头的汗，歇会吧。”安知意有些心疼道。

　　“这么冷的天气，出点汗才好，暖和。”老爷子停下来，乐呵呵回道。遂好似想起什么，问：“可吃早饭了？”

　　“尚未。”安知意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十分温暖。

　　“去厨房吃点东西吧，别饿着了。”老爷子关怀地说道。

　　“好吶。”安知意脆生生地应下。

　　厨房里珍娘正好做了姜汤，准备端出去给安知意，就见她进来了，笑得有些慈爱地问道：“倒是巧，在这里喝还是给你端出去？”

　　安知意连忙接了过来。“就在这里吧，暖暖的。”这倒不是托辞，这个天再没有比厨房更暖和的地方了。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老太太打量了一下自家孙女，看着面色不错，才放下心问道。

　　“奶奶，我没事。”安知意享受着众人的关心，耐心回道。

　　“他，来店里了？”老太太虽未提及名字，但安知意也懂了，摇摇头。

　　还真是个少爷脾气，老太太心想。但并未说出来，怕让珍娘看了笑话。

　　珍娘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老太太和安知意说话，就交代了让趁热喝，便又出去忙了。

　　安知意见珍娘出去了，跑到老太太身边坐着，将自己诓骗顾淮舟给他做饭一事，小声说了一遍。

　　“你呀，皮得很。”老太太虽然是如此说着，但眼角眉梢无一不显示着好心情。

　　她可不是老顽固，什么君子远庖厨都是胡扯。顾淮舟这些年，就是被安父、安母养歪了，不知心疼爹娘、妹妹就算了，还变着法算计家里的东西……

　　想到这，老太太又看了看安知意，许是不是安父、安母养歪了。而是有些人天生就带着坏心思，毕竟一家两个孩子，自家孙女性情就极好，又乖又懂事。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还是自己家的骨血好，不禁伸手摸了摸安知意的头发。

　　好些人家，如此年纪的小姑娘，都开始打扮自己了。安知意为了图便利，只将如瀑般的头发，编成辫子，放在一侧，不做任何装饰。

　　“知意，你生辰可要到了。”老太太想起，安知意的生日在腊月初八，这可是近了。

　　“是呢。”安知意听着老太太这话，也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小孩子的生辰，本就不是大事。再者，过往这些年岁，与老太太不太亲近，她竟然记得。

　　安知意转头看向老太太，她也慈爱的看着自己。感觉到眼眶温热，赶紧起身去端那姜汤，生怕被发现。

　　“你要十二了。可有想要的礼物？”老太太好似没发觉般，继续问道。她原以为，老二两口子再不济，也是拎得清的，对亲生女儿自然是不会差的。

　　可从这些日子的接触，老太太看着安知意的柜子怕是有许久没添新衣了，吃也是和他们一起，还要跟着大人一起忙活。反而顾淮舟，吃穿精细，有书读，不用干活。

　　越是这般想着，便觉得越是亏欠了这个孙女。要是当初她再坚持些，将孙女留在身边，这些年她应该能过得好些吧。

　　“奶奶，只要您和爷爷一直陪着我们，便没什么想要的。”安知意不是哄老太太开心，而是真心实意的。她能感觉到，老太太和老爷子是真心疼自己的。

　　“小孩子净说傻话。”老太太原想说，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迟早会先走的。但对上安知意真挚地眼神，话到嘴边也打了转。

　　“哪里是傻话，您和爷爷在，我都能睡懒觉了。”安知意本是哄着老太太开心的。谁知老太太却更是心疼了，不过是多睡个片刻，这孩子也如此开心。

　　安知意看着老太太眼底的心疼，便知她又误会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生怕引得老太太更不开心。只转移话题：“奶奶，你说大伯今日去县城了吗？”

　　“嗯。”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她这点心思，也就顺着，点点头道。但是心里开始琢磨，要给买个什么补偿一下。

　　想着上次安母给了银子，让去买衣裳。还拿了个素银的簪子……嗯，给孩子打个小银锁吧。

　　“知意，你要不回家里一趟？”  祖孙两难得的温馨氛围，被安父打破了。

　　“爹，我回家做什么？”安知意心想，莫不是回去给顾淮舟做饭？

　　“你哥在家，他是个不会做饭的。”安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养子是个会读书的，自来便没让他做什么粗活。

　　“呵，你这是在家里养了个少爷？”安知意还未说什么，老太太就看不下去了。

　　“娘，他不是在用功读书嘛！”安父辩解道。

　　“便是再用功的人，我也见过。可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一家人都在这铺子里，他自己不会做饭也就罢了，走两步过来吃也不会？”老太太怎么看安父怎么不满意。

　　安父一直没仔细想过，如今听老太太这般说，又觉得有理，认错道：“娘说得对，是儿子想差了。”

　　“老二，你是养儿子，不是养老子。你看看，你自己的老子还在院子里劈柴，你这养子却还在家中躲着！”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他小孩子不知事，您担待些。”安父也不知怎么办，只得安抚道。

　　“他小？知意怕是比他还小吧。可你看看，这铺子便是你们不来，知意也能撑着。”老太太并不是个重男轻女的，她觉得懂事的孙女，从来不比一个只会死读书的人差。

　　可这些年，这个二儿子，偏偏就钻着牛角尖，一心扑在供养子读书上。

　　虽然觉得老太太说的有道理，但安父有自己的想法。以往他觉得，闺女是会与养子成亲的，一家人，那对他好便是应该的。如今养子多半是要娶别人了，对他好些日后他才能照拂安家。

　　可这些，安父是不好与老太太说的。他怕老太太又扯到不让顾淮舟读书这事上，毕竟都这么些年了，他对养子好也不是图什么。

　　因此，听着老太太这一番话，只能顺从附和。

　　没想到，顾淮舟正好就来了。在院中与老爷子打过招呼后，就想着来厨房跟老太太问安。然后，好回县里去。

　　听着老太太这一番话，心里虽然别扭，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安父的附和，一下子就让顾淮舟心里凉了不少。

　　他没想到，平日里老实憨厚的安父，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袖子下的手紧紧攥起了拳头，缓和了好一会。

　　才装作没事儿，喊着“奶奶”往里走去。

　　安知意三人看着顾淮舟从外边走进来，神色均是一怔。老太太觉得，自己可以当面训斥这个孙子，但背后训儿子被听到，有些尴尬；而安知意则是知晓他记仇，怕他报复。唯有安父，是真的担心他听到会不舒坦。

　　“淮舟来了。饿不饿？想吃什么？”安父有些不自在的关心道。

　　这落在顾淮舟的眼里，就是心虚了，敛下眸中的情绪。“爹，我不饿。”

　　“哪能不饿，早饭怕是都不曾吃吧？”安父还是絮絮叨叨，然后指挥着安知意打两碗白粥，端一屉小汤包出来。

　　“爹，真不饿。”顾淮舟倒不是客套。而是觉察到安知意戏耍后，肚子太饿，在外边吃了些东西。

　　见他不似说话，安父才不坚持，想让闺女别忙了。谁知，这个闺女仍旧坐在灶前，定定地望着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店里人手够，不用你来帮忙的。”安父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移话题道。

　　“爹，我是准备去书院了，来与你们说一下。”顾淮舟心里还想着刚刚听到的话，没反应过来安父的意思。

　　安知意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老太太也是有些隐忍。

　　安父与顾淮舟均望了过来。安父是有些尴尬，顾淮舟则是有些怨恨。

　　“要走便走吧。你那亲事，是家中直接去提亲，还是你二人先通个气？”老太太提醒道。

　　本来男女议亲，应当是双方父母决定就好。但顾淮舟与姚家本来就有些关系，再加上，安家与姚家一个在镇上、一个在县里，差距有些大，若冒然上门，怕惹人口舌。

　　“奶奶，这事容我先问问姚姑娘，若她不愿，我们冒然上门，一则会丢了安家的颜面，二则于她名声有损。”顾淮舟虽然知晓姚冬雪对自己的心思，但姚先生的意思还没问过。

　　再者，还要与姚冬雪商议下聘礼之事，才能让安家多拿些出来。

　　顾淮舟这话说得漂亮，安父与老太太都点了点头。唯安知意对他的心思能揣测一二，心下不耻。

　　“如此也好，你若是确定了，便尽早回家一趟。知意的生辰快到了。”老太太直接道。

　　安知意和安父有些不懂，这生辰和顾淮舟的亲事有什么干系。

　　顾淮舟却是懂了。自己与安知意并无血缘关系，原男女八岁不同席，她十二岁更是要避着。

　　思及此，顾淮舟原握拳的手，更是紧了两分。这老太太，倒是考虑得过分“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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