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社稷为重
无数道目光落在白宁的身上。
又愤怒、有怜悯也、更有嘲讽和鄙夷。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是早已经无地自容。
林稷此番，不可谓不恶毒！
白宁起身，既然衣不蔽体，那她索性便不避了！
“宁宁！”
林稷见状，瞳孔锁紧，迅速解下自己的龙袍，披在白宁的身上。
他原以为白宁会忙着遮挡身子，从而彻底崩溃，然而他还是小看了白宁。
林稷只觉得心下异样，想要去捕捉，可那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终究未捕捉到。
白宁本欲将林稷披的衣裳甩开，可既然是龙袍……
她紧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宁宁，你也看见了，而今澈儿疯魔，若是朕不出手，明月留在八王府该怎么过活？”
“算朕求你，不要让朕为难！”
林稷伏在白宁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祈求。
白宁冷笑，转眸去看林稷，眼神仿佛是在看陌生人。
“皇上说得这是什么话？”
她淡淡推开林稷的手，虽然身着龙袍，却朝着众位大臣盈盈拜下。
“各位大人，本宫有话要说！”
林稷见白宁竟然并未顺从自己的意，脸色骤然铁青。
“皇后，够了！”
林稷一声呵斥，语气饱含威胁 。
“你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犯下这等肮脏的事情，朕亦未追究，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林稷言下之意，便是警告白宁，倘若她再不识趣，便要在此事上做文章！
林稷这般不惜羞辱白宁名节，也要为葛明月作保，这等真心，真是天地可鉴，叫人敬佩。
白宁冷笑：“敢问皇上打算怎么追究？”
白宁眸光扫向林稷，眉眼之间，全是冷漠疏离。
她冷嗤一声，向前一步，对上面前几位老臣。
其中，便有白宁的父亲白相。
“各位大人！本宫既然贵为皇后，自当享皇后尊崇。”
“今日，本宫在八王府，眼见洛将军之女，洛幼薇一直未下葬，便意欲追究，本宫此举一为本宫与洛幼薇先前的情谊，二为安抚天下百姓之心，边疆将士之心！”
白宁一番话，有理有据，毫无退缩之意。
全然没有寻常女子，在受辱后的惊慌失措，反倒是进退有度，气度非凡。
她瞥一眼众人，继续一道：“八王爷如此疯癫，此事倘若远在边疆的洛相知晓，该会如何？众位可有判断？”
“今日之事，本宫有错，可本宫错在，本宫万万没有想到，八王爷竟然枉顾人伦至此！本宫是皇后，是他皇嫂，他却羞辱本宫！敢问皇上，敢问众位大人，此事本宫是否应当追究？”
“以本宫之见，八王爷意图羞辱皇后，理应打入天牢！”
白宁怒而呵斥，但见白相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便又拱手与身边的大臣窃窃私语，似在商量。
“皇后，你怎么能如此对老八？”
“你可知，纵使老八有错，但他绝不会真的对你图谋不轨！”
“难不成你半点不念及咱们旧时的情谊吗？”
旧情？
好生可笑的旧情！
当初他们两个为了葛明月，那般伤害洛幼薇的时候，可顾念旧情了？
“皇上，听臣妾一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上身为天子，更应该明白是非，不可姑息养奸！”
白宁转眸与林稷对视，这一瞬，他二人之间毫无感情波动！
林稷赫然攥紧了拳头，冷冷注视白宁。
“皇上，请皇上以大局为重，社稷为重！”
白相见此，与白宁打了一个配合，便也跪在了林稷的脚边。
有了白相带头，其他大臣便也纷纷下跪。
“请皇上以设计为重！”
白宁冷笑，再次与林稷对上。
“皇上以为如何？”
林稷一双眸子登时发红，似是在极力隐忍怒气。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怒斥：“好！”
他一声令下：“既然如此，朕如你所愿，将老八关入天牢！”
林稷一副恨毒了的模样，眼中的威胁越来越深。
“既然朕已经应允了惩治老八，其他的事情，皇后就莫要再提了！”
白宁却又是一笑：“只怕不能！”
“明月郡主是八王爷的正妻，乃是八王妃！”
“这普天之下，哪里有王爷在天牢，王妃进宫养着的道理？”
“皇上若是将明月郡主接入后宫，只怕是无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
惩治林澈是假，毕竟林澈已然神志不清，恍若废人一般，他到底是在八王府里关着，还是在天牢里关着，白宁并不在意。
她要的是不能顺了林稷的意！
“皇后，你莫要太过分！”
林稷近乎咬牙切齿，他眸中警告之意更甚，意思再明显不过，倘若白宁再敢阻拦，他绝对不会再给白宁留面子。
只是，而今他带领众人来到此处，围观白宁落魄、屈辱的一面，便已经是将白宁的颜面丢在了地上踩。
她留不留颜面，白宁已经不在意。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白宁毫不犹豫的后退一步，将自己与林稷之间的距离拉开。
恍惚中，林稷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明月除了是八王妃，还是朕亲封的郡主，老八犯了事儿，与明月并无关系！”
“朕待明月，素来似自己的亲妹妹！”
“此事，朕意已决，皇后莫要再提！”
林稷一拂袖子，再未给白宁好脸色。
“来人，为皇后重新梳妆！”
白宁不语，淡淡瞧着眼下几个权臣窃窃私语。
如今林稷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倘若是他能隐忍一二，为天下人立仁德的形象，倒也能逐渐收拢民心，把控朝堂。
只可惜他为了葛明月，乱了阵脚。
而今他执意接葛明月入宫，又为了逼白宁就范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接下来只怕是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局，不论结果如何，都是白宁胜了！
很快，白宁便换了衣衫，她行至八王府门口，正待回宫，便看见自己的轿撵已经被葛明月占了。
林稷坐在轿撵上，对白宁淡然道：“皇后，明月到底受了惊吓，回宫的轿撵又不齐，朕只能暂且委屈你了！”
“朕素来是贤后，想来不会计较此事！”
有林稷开口维护，葛明月只需要坐享其成，稳稳的坐在凤撵内便好。
“皇后姐姐，请您莫要怪明月，这一切都是皇上哥哥体贴明月，明月也得……听皇上哥哥的！”
她有一开口便仍旧是一副小白花的模样。
“无妨！”
白宁淡笑一声：“不过是一顶凤撵罢了，明月郡主喜欢坐，便坐着！”
“只是凤撵规制按我朝例律只能皇后乘坐，出了这么大事情，本宫会传礼部大臣重新议定皇后出行的规制，此外这件事情，也该记在史书上才行！”
白宁说完，向林稷颔首。
“恭送皇上回宫！”
“臣妾这就去见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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