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失去

警察站在一边，对着夜慕北开口：“你过来看看吧。”

夜慕北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全身上下仿佛划过电流般摇摇欲坠，大脑空洞的像一块白板，腿上仿佛被挂了重铅一般难以挪动半步。

苍白无力的嘴唇抽搐着，眼神中一时瞳颤，鼻尖的酸楚像电流般从鼻尖刺激到心脏。

他微动了一下身子，仿佛世界天旋地转，此刻的世界早已是如末日般乌泱泱一片。

“真的是你吗？”泪水打湿了眼眶，模糊了路况，往前迈开一步，只觉脑中一片眩晕，踉跄着，夜慕北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眼前这具被白布遮挡着的冰冷尸体。

明明只有三两步的距离，却有如世界银河之隔，走过千万坎坷，踏着这步履维艰的脚步来到尸体跟前。

夜慕北闭上眼睛半晌，脖子好像被抽去神经般僵硬无比，他艰难地低下头。

如鲠在喉的心酸苦楚使他无法深呼吸调节此刻的心情。

明明此刻脑海中是空白的，既没有浮现此前两人一起度过的欢愉时光，也没有想起那些艰难困苦的一起熬过困苦岁月的伤感时光。

却怎么也忍不住，忍不住，泪失禁般，豆大的泪珠不住地往下流淌，悄无声息的，连续不断的，从脸颊滑过脖颈，落到脚尖。

比起此刻如寒霜般冰冷的泪珠，更让他感到寒冷刺骨的是此时此刻他那颗已经凉透了的心。

他艰难地举起手，静落在盖住尸体的白布的一侧，麻木地攥起一端，紧闭起眼睛一点点掀开这白布，连呼吸都紧闭起来，他缓慢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脸上的肉烂作一团已经看不清人原本的模样。

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荡荡的  白色房间，若不是此刻的悲伤冲刷了嗅觉，怕是早已被这血肉模糊的样子吓走了魂魄。

一点点掀开白色布，干瘦如柴的身子再也没有一点血色，安静的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在死神面前，痛苦的呻吟都是多余的。

明明曾经那么鲜活的一具生命，明明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鲜艳多彩的时光，此刻却只剩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静躺在眼前。

夜慕北往下，看到眼前这人的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尽管眼前的人早已分不清五官，却仅凭这枚戒指，那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戒指，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她一直戴在手上。

这枚戒指说明了一切，他确定了，眼前这个已经不再有生命迹象的人就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是她，真的是她。

尽管抱有一丝侥幸，却在看到戒指后，打破了他一切的幻想，真的是她，所有的委屈与最后一丝的希望全部化为乌有，转而变成暴风雨般的痛苦涌上心头。

再也无法忍受，夜慕北双手抱头，失声痛哭起来，身体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脚步变得轻盈又称重，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滑倒在地。

“啊……”撕心裂肺的哭喊充斥在整个冰冷的房间，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她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眼泪与鼻涕混作一团，所有的哀伤与疼痛此刻由哭声化为具象，瘫倒在墙角的他仿佛身体被掏空。

是的，哪怕是再多的磨难，哪怕是再多的生离，起码她还在身边。

“起码你还在……起码你还在。”哪怕隔得多远，哪怕不能再见面，两颗紧紧相拥的心是紧靠在一起的，那现在呢，只剩下我自己了。

你死了，连带着把我的灵魂也抽走了。

“啊……”夜慕北撕心裂肺地哭喊，悲愤与痛苦交织，再多的宣泄也无法倾吐此刻的心情，他希望神明能听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上帝往往要把痛苦施加在最相爱的人身上，究竟是为了让那些幸福的画面显得更加弥足珍贵，还是让那些时光显得更加短暂，猝不及防到留下的人只能在回忆和痛苦里一遍遍找寻摸索着另一半还在的痕迹和气息。

夜慕北情绪过于奔溃，尽管给家属消化的时间，可也不能扰乱医院的正常运行秩序，警察试图安慰夜慕北，这么大一只的夜慕北倒在地上，像一只被赶出家族的狼，强大的自身也坚持不住败下阵来，倚在墙角自愈养伤。

警察将夜慕北扶起身子，夜慕北靠着仅剩的意识，扶着墙角一点点站起身，他一把推开想去扶住他的警察，颤颤巍巍地走出病房，像喝醉的醉汉一样东倒西歪的走向医院的大门。

外面艳阳高照，也挡不住夜慕北此刻头上的乌云密布。

阳光那么刺眼，他只觉得这个世界昏暗。条条框框没有束缚他运筹帷幄的生活，却没保护好她心爱的人。

世界那么残忍，没有她的世界他一无所有。他自责，内疚，悲悯。

走进便利商店，买下一瓶白酒，从未如此失魂落魄，洋洋洒洒喝下这所谓的酒却消不了一点忧愁，渴望被麻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从白天走到黑夜，连路灯都亮了，月亮都挂上枝头，他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走过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经过的商店，那些曾一起去往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不由自主地走到游乐园，他还依稀清楚那天的场景，她穿着一身白色吊带长裙，楚楚动人的脸上挂着一抹挠人心弦的笑容。

他拿着冰淇淋，头上带着她硬要给他戴上的米奇发箍，她在前面跑来跑去，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个好玩……我们去玩那个……”

他光是看着她的笑容便是幸福地不行，紧跟着她急促而小巧的步伐，看到她明媚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那时候，他真的就以为能永远这样，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在摩天轮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不停地诉说着甜言蜜语，许着那一生的山谋海誓。总觉得，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就好了，却没曾想过有一天会分隔两世。

喷泉旁，他仿佛看到她在水旁肆意可爱的笑脸，她绚丽的舞步，她美丽的身影。

看着婚纱店里的模特，仿佛看到她为自己穿上婚纱的模样。

一切仿佛都在昨天，仿佛她并没有走远，原来这么多这么多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欢乐的时光，原来那些笑容都是那么真切，全部印刻在我的脑海，我要怎么去忘记，还有这么多个十年，我要怎么独自一个人去走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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