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西出阳关无故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用来形容大秦时代的边塞是不合适的。
因为彼时人类还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反复伤害这一片土地。
所以长城周遭还是一片郁郁葱葱，不过因为修筑长城的缘故，也开始有了凋敝的迹象。
直道上尘烟萦绕，蒙恬骑着纯黑的战马带领着整只队伍前进。
身后的则是自己的部将几人，再往后，可就是李斯和赵高两个大冤种了。
“老李啊，你说咱俩这斗来斗去的，最后还是害苦了自己啊。”
“这边疆之行，很有可能就是我们的葬身之行，没想到我赵高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赵高感慨着，虽然陛下嘴上没说杀他，但是他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陛下是不会让任何威胁到大秦统治的东西存在的。
无论是他赵高，还是李斯。
“没想到你赵高竟然是贪生怕死之人，既然贪生怕死，那又何故生出那么多阴谋诡计。”
“陛下的心思你猜不透，我李斯也猜不透，这边疆之行是死是活，终究还要看我们自己。”
“而且说白了，陛下就是想试试你我的忠心罢了，这你都看不出来，看来你是真被吓破胆了。”
李斯这时候还不忘讥讽一番赵高。
倒不是他不怕死，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完全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嬴政。
而且他相信自己比赵高重要。
这一点，赵高心里也清楚。
除了嬴政的宠臣，他赵高还有什么身份？
中车府令！？
不过就是一个管陛下出行的，谁来不行？
但大秦相国必须是万里甚至是百万里挑一！
必须是聪明绝顶，绝世之才！
他李斯当了大秦相国二十多年，已然证明了他的能力。
一个有能力的相国，绝对是新皇帝的得力帮手。
而老皇帝的宠臣宦官，只适合陪葬…
“哼哼，我吓破了胆，那何故李大人也在这里。”
赵高白了一眼，他自然知道李斯什么意思，但他没办法。
事实如此，他只能多嘲讽嘲讽李斯当下的处境了。
不过孔雀落入鸡窝，和本身就在鸡窝的鸡，差别还是很大的。
“自然是为了向陛下证明自己，陛下是大秦的主人，如果陛下要杀我们，该来的躲不掉的。”
李斯倒是看开了，赵高撇了撇嘴，既然说不过，那只能开溜了。
听着两人拌嘴，马车里的扶苏也忍不住开口说两句。
“赵大人，父皇确实如李相所言有自己的打算，此次长城之行，更多的还是为了试探两位，不过试探之后是如何，本公子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想知道答案，此次长城之行，还是得保下性命才好。”
扶苏这话说了没有多大作用，但也侧面证明了李斯的一个说法。
或许陛下并没有动杀心，但动了考验的心思。
“殿下之言，老臣铭记于心，此次长城之行，老臣定护殿下安全。”
赵高行礼点头，扶苏也给予回应，紧接着便放下了帘子。
随着车马的行进，落日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横亘在高耸山脉上的万里长城。
一排接着一排的手脚架搭在一起，各种人工吊机，堆放成山的石料，黑压压一大片的老百姓。
残阳照在他们上面，显出各自的色彩。
“启禀公子殿下，前面就是长城的五大关隘之一的阳关。”
“此地守关将领乃是末将麾下的张迟！”
蒙恬勒马转头到马车前禀报。
“阳关…”
“先生说过一句诗词叫西出阳关无故人，想来我们大秦建造的长城，沿用万世啊。”
“蒙将军是打算在玉门关这里展开诱敌深入的计划吗？”
扶苏问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慰问边疆，而是执行诱敌深入的计划。
运过来都粮草更多是为了让匈奴相信，这关隘之中并无埋伏。
“回禀公子，末将确实是这样子设想的。”
“此地易守难攻，坐拥天险，只要匈奴进来，那就是瓮中捉鳖，必定一战全歼！”
“除此之外，这个关口也是他们经常掳掠的关口，所以直到现在还在修补当中。”
“匈奴人很谨慎狡诈，他们只光顾他们熟悉的关口，而阳关作为他们的老熟地，今年想必也是会来的。”
“这些年来我蒙家军从未让他们攻破关隘，但今年只怕是要例外了。”
“所以诱敌深入之前，我军需要激烈抵抗，然后做出不得不弃关撤退的姿态。”
“如果到时候公子还能配合一下，和两位大人演一波戏，那就更好了。”
蒙恬勇猛是真，但也不是有勇无谋，不然如何能当上大秦大将军，统领蒙家军。
那必然是智勇双全的人物。
听到这话，赵高就急眼了。
“蒙恬，你这是什么意思，扶苏公子万金之躯，岂能冒险？”
赵高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堂堂帝国继承人，岂能给你当诱饵，你蒙恬脸怎么那么大呢。
而且赵高这也是为了自己啊，扶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得死翘翘？
与其让扶苏去当诱饵，还不如让他去。
“赵府令，你这番话是要陷我蒙恬于不忠之地啊…”
“我蒙恬怎么能让扶苏公子身陷险境当中，不过是需要公子在城墙上露面，让匈奴的探子看到罢了。”
“如此一来，这匈奴破关之际，必然不会有多想。”
蒙恬又不是傻子，扶苏的安危，他比李斯和赵高更紧张。
他一再反对陛下送公子来边疆历练，因为他不想重蹈历史的覆辙。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是万一呢？
“此番做法不无不可，李斯可陪同公子一同前往，只是蒙恬将军，本相有一事还需要过问。”
李斯倒是相信蒙恬的，这蒙家就是陛下的忠犬，怎么可能对扶苏不利。
他就怕这计划存在漏洞，到时候引发一连串的效应。
“李大人请讲。”
蒙恬点了点头，虽然李斯有诸多过错，但其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他也愿意给予尊敬。
至于赵高嘛…
不过就是陛下的一个宠臣罢了，一个太监罢了…
第126章如果没有先生，这大秦只怕是真是将倾之大厦啊！
“陛下所说的诱敌深入的合围之计，是打算示弱以虚，让匈奴以为我大秦溃败，弃关而逃，待他们入关之后再一举灭杀，对吧。”
李斯这一路上，早就把这个计划给吃透了。
坦白说这个计策确实好，但风险也很大。
因为一旦阻拦不住匈奴，那就会扩散开来，到时候可就是大秦帝国军队威望破灭的时候了。
堂堂大秦帝国军队，在有长城的加持下居然还让匈奴杀进来了。
这是一种耻辱！
而且这会极大地挫伤百姓的信念，如果匈奴入侵中原，那长城的意义就没有了。
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成功，不准失败！
但是计划就是计划，他不是现实，他存在千变万化的可能。
“不错，正是如此，不知道李大人有何疑惑。”
蒙恬点了点头，这在他们几个人当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带领军队外合的可是尉燎将军，他现如今可准备就绪了？”
李斯问道。
匈奴人天性狡诈，而且并不是冲着占领城池来的，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物资。
所以他们一旦攻破阳关，势必会有军队把守，到时候方便退走。
毕竟匈奴和大秦交手多次，已然知晓大秦恐怖的实力。
他们拖的越久，就越危险。
所以他们一定会快速掠夺，然后逃之夭夭。
所以外合军队必须有足够的能力能在短时间内攻破阳关！
“这个李大人放心，尉燎老将军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好戏开场了。”
“而且尉燎老将军征战一生，其赫赫战功，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难不成李大人信不过尉燎老将军？”
尉燎乃是嬴政父亲也就是和吕不韦抢女人的那家伙的得力战将，即便到了嬴政这一代，年纪稍大了。
那也是一流战将的存在！
“不不不，尉燎老将军的能力，李斯自然不敢质疑，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马虎。”
“除了里应外合，作困兽之斗之外，蒙恬将军有没有想过困兽破局而出的情况。”
李斯转移到下一步的事宜当中，不再讨论合围，讨论起了保障措施。
说起这个，蒙恬也是和尉燎提到过的，也和陛下请示过。
他们三人都觉得有备无患的好。
所以在李章计划的基础上又多加了一道，那就是牢笼！
如果说入关的匈奴是困兽，蒙恬和尉燎带领的大军是屠夫。
那王离带领的麒麟军团，那就是这困兽的牢笼。
或者说这二者的擂台。
“自然有想过，所以王离的麒麟军团已经在长城一代铺开了，只要匈奴有突破的迹象，立马拦截。”
“在各处必经之路上，大军布置了数以千计的床弩和投石车以及弓箭手，匈奴只要经过，定然无完好之人！”
蒙恬信誓旦旦地说着，对于这个计策，他还是很满意的。
要不是为了全歼，这小小匈奴需要费那么大劲？
他直接带着蒙家军出关就能把他们杀穿！
“原来如此，王离的麒麟军团也出动了啊…”
“如此一来，倒算得上是有备无患了。”
“在下已无疑问，不知道赵大人…”
李斯说着，看了一眼赵高。
好家伙，不愧是李斯，真是个拱火大师啊。
“看我做什么，我没有疑问，我一闲散人员罢了。”
“现如今全听扶苏公子和蒙恬大将军还有李相吩咐…”
赵高也是识趣，没了陛下的宠信，他就是个闲散人员。
毕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那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入关吧…”
蒙恬点了点头，看向扶苏。
而这时候一匹快马在众人面前停下，扬起众多尘烟。
“启禀大将军，张迟已经做好接驾准备！”
蒙恬的副将陈夜行礼禀报。
“那就入关吧。”
扶苏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紧接着大军再度进发，浩浩荡荡，黑色龙旗遮天蔽日，旌旗万千！
斜阳下那金色丝线烨烨生辉，仿佛群龙于黑云中涌动，黄沙起舞，寒风萧瑟。
待到关前，一身披暗金色甲胄男子手握秦剑半跪在地，身后是上千蒙家军和数万民众！
“末将张迟携阳关众人恭迎扶苏公子！”
张迟高喊着，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声威！
“我等恭迎扶苏公子！”
众人呼喊着，朗朗回荡。
扶苏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情复杂。
这些个军民有些衣不蔽体，面容憔悴，精神萎靡，全无盛景。
“我扶苏愧不敢当！”
扶苏深深一拜，给众人行了个大礼。
“在咸阳之时我就听说，边疆的日子不好过，可不曾想竟如此不好过。”
“如今已是深秋，这边疆寒风刺骨，可我见数名百姓仍旧衣不蔽体，其余人大多也衣衫单薄。”
“除此之外，诸位脸色蜡黄，双颊凹陷，想必饥餐饱顿已经是稀松平常之事了吧。”
“可恨我扶苏在咸阳还锦衣貂裘，肉食荤腥…”
“这次回去，我定禀明父皇边疆之情况，决不能再让此等情况继续下去！”
“这次我与李斯丞相还有蒙恬大将军前来，就是为了犒劳诸位的！”
“我们带了百车肉食，千石小麦，尽与诸君取欢！”
扶苏朗朗之声回荡，众人先是一脸错愕，紧接着便是欣喜，最后化作欢呼，冲破了这黑夜！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扶苏公子万年！”
“扶苏公子真是大好人啊！”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饱了！”
“扶苏公子实在是太好了！”
议论声四起，看着民众和将卒脸上的笑容，扶苏很是欣慰。
“看来这边疆确实如先生所说苦矣，大秦也如先生所说，苦矣啊…”
“如果没有先生，这大秦只怕是真是将倾之大厦啊…”
“可怜我大秦高层无一人发觉民众之苦，实在是惭愧。”
李斯看着他们，心里愧疚极了。
他帮助陛下一统天下，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一展自己的才学。
更是为了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啊…
可如今天下一统，老百姓却无法安居乐业，这是他这个相国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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