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沉默
萧景山身份特殊，加上冀城是他的大本营，黎枝刚将车停稳在医院门口，他的助理就上前拉开了车门。
萧景山也没让黎枝去为了他奔波，把她安排进了休息室等待以后，就跟着护士去做各种检查了。
临走前，萧景山看了眼黎枝的裙子，把自己的西装递给了黎枝。
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黎枝枯坐了会儿，脑子里全是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坐不住，胸腔里像是有一团湿泥一样在不断地膨胀，如果她不想办法阻止，很快就要连呼吸都被剥夺。
可是跟梁孟京有关的一切，黎枝实在不知道该去跟谁倾诉。
最后的最后，她实在觉得难受得快要爆炸了，还是打给了池萧。
黎枝一连拨了几遍，池萧才接。
池萧压着嗓子抱怨：“大哥，你看看几点了？”
黎枝回神，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她竟完全没注意。
“抱歉，吵醒你了。绵绵呢？也被吵醒了吗？”
“……绵绵晚上不跟我睡。”
“不跟你睡？你和姜行东没睡在一起？”黎枝早知道绵绵没跟池萧一起睡，干脆趁着她半梦半醒诈她的话。
果然，池萧沉默了瞬，开始编：“他经常应酬啊，我懒得等他。”
“萧萧，其实从我刚回来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你也别瞒我了，你和姜行东结婚以后，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我和他能出什么问题？我们的婚姻好着呢！你倒是担心你自己吧，都27了还孤身一人！”
黎枝正准备开口，池萧忽然又说了句：“不过孤身一人也挺好的，多自由啊。黎小枝，干脆你以后别结婚了，就这么过吧，真挺好的。”
池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低沉了几分，甚至隐约有一股压抑的委屈情绪。
黎枝瞬间联想起自己和梁孟京之间的种种，一时眼酸，她垂头的时候，就放任自己落了眼泪。
而池萧的声音还在继续：“黎小枝，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了，就不要再去受一遍男人的苦了。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画画、工作，游历人间，你萧萧姐我负责给你兜底，听到了吗？”
黎枝的眼泪落得更凶，她想说，池萧，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可最终，她想到池萧那死要面子的性格，没有问出口。
只是眼泪落得更凶。
但可能是池萧的情绪真的处在低谷，或者真的没睡醒所以戒备心特别弱，她自己又突然说：“我曾很多次跟姜行东提离婚，可是他不答应。黎小枝，我已经被困在婚姻的牢笼里了，好像再也走不出去了，所以我希望你别再往里面钻了，因为这里面真的……太苦了。”
池萧在电话那头哽咽了下，然后就再也没发出声音。
黎枝也在电话这头无声地泪如雨下。
好一会儿过后，池萧哭过以后的声音才再度传来：“黎小枝，今天晚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那些个见高踩低的悄悄欺负你了？”
黎枝泪眼模糊地摇头：“不是，萧萧……是我欺负别人了。”
只要一想起她差点撞上梁孟京、梁孟京被扶起时看向她的那一眼，她就心如刀绞。
而现在，也不知道梁孟京去医院看了没有。按照她当时的观察，梁孟京的手臂应该出了大问题的。
如果他执意践踏他自己的身体，跟他一起的那位‘君姐’又会劝得住吗？
“萧萧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黎枝摁着因为心急而像是被梗住了的胸口，无助地往休息室门外张望。
池萧听得一头雾水，可是黎枝那肝肠寸断的声音，让她也忍不住跟着掉起眼泪。
她只能安抚黎枝：“你到底怎么欺负人家了？那人走了吗？如果你这么难过，这么自责，可以去追上他、去道歉、去忏悔……黎小枝，总会有办法的。只是，你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好不好？”
黎枝在这边无声摇头：池萧提的这些办法，她何尝不知道，可她不能。
一通电话打到最后，两个人都哭沉默了。
还是黎枝察觉到走廊上有一群人在朝这边靠近，主动结束了通话。
她匆匆走进卫生间，用随身携带的卸妆水卸了妆后又仔细洗了脸，再出来时，休息室就多了几个人。
孙雪君显然也很意外，看了眼她肩上披着的男士西装外套，还是恭敬地喊了声“黎小姐”。
而她身侧站着的梁孟京低垂着眼皮，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在护士的指引下，坐在了沙发上。
护士说：“梁先生，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主任过来。”
“麻烦了。”孙雪君说完，又跟梁孟京说，“梁总，我已经安排了冀城分公司的人去酒店那边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您安心检查，我去催一催医生。”
孙雪君说走就走，休息室里顿时就只剩下黎枝和梁孟京两个人。
他们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中间隔着两个单人沙发和一张桌子，却已经好似天堑。
黎枝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所有的注意力全被右手边、那个隔着她几米远的那个人给吸引住了。
而梁孟京自从坐下后就没有再动过。
黎枝用眼角余光只能看到他随意岔开着的长腿。
因为打斗，他的西裤裤管和皮鞋早就弄脏了，全是灰渍。
她不知道梁孟京是不是有在看她，所以她只能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玩儿起手机来。
休息室明明宽大明亮又整洁，可黎枝却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有那么一瞬间，她决定起身走掉，可又怕这样做太明显，显得她好像多怕梁孟京似的。
又有些时候，她希望梁孟京能主动开口，哪怕嘲讽羞辱她几句，也好过这样的沉默。
可是都没有。
唯有沉默。
无尽的沉默。
就这样也不知道煎熬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说话声。
黎枝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朝门口望去。
进来，偏偏就是萧景山和他的助理。
黎枝不管不顾，立刻朝他走过去：“检查结果怎么样？”
萧景山忙安抚她：“没事，连擦伤都没有。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我让宋亮先送你回去休息。”
黎枝犹豫了瞬，问：“你不走吗？”
她猜测他有可能要留下来解决梁孟京遇袭的事情，所以她也想顺势留下来，看看梁孟京的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可旁边人听到她这么问，显然想到了另一层意思上。
比如一直低垂着眼皮的梁孟京，就眸光一顿，神情都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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