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还（huan）
春月山庄。
梁孟京站在中式小庭院的门口，李嘉安上前叩了叩门。
很快，就有专门为这座小庭院服务的工作人员上来开门。
因为被提前打过招呼，中年的阿姨恭敬地侧身让在一边：“老太太刚午睡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还请……”
“让里面的人出来。”梁孟京打断她。
他狂妄却又冰冷的语气让阿姨一梗，条件反射地皱起眉头，略一犹豫后，却没敢说什么，立刻听话地转身往里去了。
片刻后，影壁后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梁孟京听到一个声音抱怨道：“这大中午的扰人清梦，是谁啊？”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第一个瞬间，梁孟京就倏然掀起眼皮朝里望去，目光凌厉晦暗得像是能穿透那道影壁！
韩重站在他身后，本能地往后退了步。
果然，下一秒，梁孟京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那一双眼里透出来的目光，只恨不能将其剥皮抽骨！
韩重连脊梁骨都僵了：之前在梁氏，他在最后关头反悔了，决定还是宁死也不要让梁孟京知道孟槿知的存在。
但李嘉安迅速查到了用韩重的名义定的这个小院，然后梁孟京亲自来了。
就在韩重又快要跪下的时候，小院里传来孟槿知哽咽的声音：“孟京？你真是我的儿子孟京吗？”
她双唇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来触碰梁孟京。
梁孟京明明没看她，却精准地预判了他的动作，退了一步，躲开了。
孟槿知的手伸了个空，怔了怔，又缓缓收回了：“我知道，你还在恨妈妈，恨我……”
“闭嘴……”梁孟京低垂着眼眸出声，可他的嗓音沙哑至极、低沉得让人有些听不清，他艰涩地吞咽了下，才再度发出声音，“闭嘴，你不配提那两个字。”
不配提“妈妈”这两个字。
在梁孟京的生命中，与这两个字捆绑在一起的记忆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身体上锥心刺骨的疼痛。
孟槿知被他这话伤得不轻，一边心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哭：“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总是追在我身后，一声又一声地地、好像不知疲倦地喊我……”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梁孟京已经恢复正常，但他始终地吹着眼皮，没看过孟槿知。
看着他这副绝情的样子，孟槿知有些绷不住了：“跟我扯什么年纪小不懂事，啊？！你就是被黎枝那丫头给带坏了，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
“所以，你恨她，一直在恨她，是吗？”梁孟京再次打断她。
只要捕捉到关键信息，他就不愿意再听她多说半个字。
孟槿知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老迈的身躯僵了僵，但转瞬她又叹笑了声：“怎么能不恨呢？可她好歹是我的学生，就算是恨，这么久过去了，黎家也没落了，我也早已经不怪她了。”
梁孟京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一直静静站着。
孟槿知说完，周围除了风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沉默，就是梁孟京回以孟槿知最大的讽刺。
孟槿知脸上松垮的肌肉开始紧紧绷起了：“天底下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要不是当初我对你严格又严格，你即便回到梁家，又怎么能坐得稳现如今的位置？我好歹是生你养……”
“原来你管殴打虐待叫做严格又严格？”梁孟京缓缓掀起眼皮，这才正眼看孟槿知。
孟槿知立刻抬手去抹眼角的泪，梁孟京初看到她那一眼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她自觉多了两分底气，眼泪落得更凶，嘴里喊着：“孟京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妈妈一直没有打扰过……”
“我说过了，不要再提那两个字！你不配！”
梁孟京突然低吼出声，他猛地逼近孟槿知，垂着头死盯着孟槿知的眼睛。
他用力地戳着自己的胸口，又指向自己的右耳：“孟槿知，你的养育之恩，我早就，还完了。”
话音落下，梁孟京像是耗尽所有力气，颓然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他转身，阔步离开。
耳朵里开始轰鸣，有那么十几秒钟，梁孟京什么也听不见。
孟槿知想追，被李嘉安给拦住了。
刚才的一幕幕和对话，让李嘉安震惊不已，他一时理不清这里面的头绪，只是下意识地遵循梁孟京的喜怒做了拦住孟槿知的决定。
孟槿知看了眼韩重，示意他去拦住梁孟京。
可韩重下了某种决心，没再理会她，反而跟在李嘉安身后，去追梁孟京了。
一直追到停车场，两人才赶上梁孟京。
李嘉安看着梁孟京低垂着头的背影，正犹豫要不要出声，梁孟京忽然转过头来。
李嘉安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的时候，梁孟京神情陡然一戾，抡着拳头就朝他的方向砸了过来！
李嘉安立刻闭上眼睛，准备无条件挨打。
结果那一拳砸在了他身后的韩重脸上。
韩重被砸得猛地后退了几步，人往后摔在地上的下一秒，衣领却又被攥住，他整个人直接被梁孟京提了起来！
紧接着，下一拳，又狠狠地落在了韩重的嘴角。
韩重被打的头晕目眩，却自知不该还手，做足了准备要继续挨打。
可梁孟京却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开了。
韩重跌倒在地，又挣扎着爬起来，把脸送到梁孟京面前：“梁哥，你继续打吧，求你继续打……”
梁孟京低垂着眼，像没听见，只是身形摇摇欲坠。
韩重还想凑上去，被李嘉安给拉开了。
韩重呜咽一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梁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着，要帮你在梁氏坐得更稳站得更高，所以当孟姨找上我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帮她。”
“我以为，她是你母亲，她终归不会害你的，所以我……我知道你当初为了跟孟姨断绝关系经历过怎样巨大的痛苦，我都知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黎枝，梁哥，你惩罚我吧……”
他前言不搭后语。
可梁孟京在听到黎枝的名字时，一团死气的脸上才慢慢溢出一点活气来。
他问韩重：“告诉我，那天你带着她去那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跟医生要止痛片？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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