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来就丑，哭起来就更丑
傅清婉怕他还没消气，她发了信息，他若是不回复，她情绪又会失落。
询问他出院的信息，被她没骨气的删除。
可她还是很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忍不住想要主动联系。
月光透过窗户，照到她身上，她抬眼，今晚的月亮弯弯的挂在天边，她拍了很多张月亮的照片，选了张最好看的，发送给顾逸舟。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会不会回复自己。
刻意搭讪，等他信息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被顾逸舟收养，她刻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他刻意忽略的时候。
＊
顾逸舟躺在病床上，掌心握着手机，目睹着傅清婉的信息，一连看了很多遍：逸舟，今晚的月亮跟你那年冬天突然苏醒的时候，形状一模一样，都是这么明亮。
他跟着抬了头，看向天边的月亮，的确很像。
思绪飞回到了数年前，他被绑匪撕票，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他昏昏沉沉的，仿佛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梦里的内容很压抑，很阴暗。
母亲死在除夕，临死都没等来父亲回家看她一眼。她眼睛睁的很大，透着怨气。
他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回家，却被父亲不耐烦的挂断。
母亲的葬礼很简陋，她生前的闺蜜，姐妹没一个人来吊唁。
下葬的那天，漂泊大雨倾盆而下，他手持铁铲挖了个土坑，把母亲的骨灰盒放进去……雨水啪嗒啪嗒的落满整个骨灰盒。虐待他的母亲死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还梦到他拿着一百分的成绩单，激动的跑到母亲面前，想要母亲夸奖他，给他一个笑脸。没想到母亲轻蔑的撕掉他的成绩单，一巴掌呼他脸上，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要伤人：你个废物，你考试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你得不到你父亲的宠爱，不能让你父亲回家，你就是个失败者！
后面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在饭厅吃饭，楼上是父亲和母亲争吵的声音，瓷瓶落地的咆哮声……年幼的顾逸舟害怕极了，他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吃饭，生怕引起她们的注意力，引火烧身。
父亲摔门而去，母亲急匆匆的下楼，留不住男人的心，怒火就撒到了他的身上，一把顾逸舟的饭碗，把他饭碗砸在地上，冲着他咆哮道：“你爸爸都走了，你还有脸吃饭？你吃的下去吗？真是个扫把星，连你爸爸的爱都得不到，我生你有什么用！”
年幼的顾逸舟忍不住的想哭，却被母亲怒吼：“你不许哭！又没死人，你嚎什么丧？早知道你这么不中用，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他那时候就在安慰自己，她死了就好了，她死了，就没人内耗自己了。好不容易盼到她嗝屁了，父亲却留恋在外，家外有家。
后来他心爱的女人死了，一尸两命，父亲找来阴阳先生算风水，说这是他母亲的冤魂在作祟，父亲做了法事，要让他母亲永坠地狱，还把这笔帐算到了他的头上。
明明是顾家的独生子，却被安排睡狗窝，跟狗抢食物，他不能有喜欢的东西，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却被父亲活生生毒死……
顾逸舟在那场梦里都不愿意醒来，因为他活的太如履薄冰，太辛苦了。死亡或许是解脱。
直到有人在他耳边哽咽，求他不要死，他死了，她也会跟着倒霉，活不下去的。
顾逸舟当时就很好奇，他觉得除了王助理，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可哽咽的声音分明是个女人。
费劲的睁开眼，看到傅清婉哭的跟狸花猫一样，他没醒的时候，她在哭，他醒了，她哭的更手足无措，手腕挡住她满是泪痕的嘴唇。
顾逸舟一眼就看到她手腕上的刀痕：“我又没死，你哭什么？”
“顾叔叔醒了，我高兴。我为顾叔叔高兴。”小丫头红着眼眶，喜极而泣。
他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别哭了，你本来长得就丑，哭起来就更丑。”
一般女孩子被人攻击长相，是会立马跳脚的，可她却没气，擦了眼泪，挽起唇角：“我听你的，你让我不哭，我就不哭。”
“手腕的伤怎么回事？”顾逸舟询问道。
傅清婉愣了下，如实告诉他；“哦，我听一个庙里说，血抄经书，心意诚恳的话，就会实现我的心愿。当时您都被病危通知了，顾伯父都要把你送去火葬场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种封建迷信，你也信？书都读哪儿去了？”顾逸舟被她气笑了。
她不服气的小声顶嘴：“没有我的封建迷信，说不定你还醒不过来呢。”
“你在说什么？”顾逸舟抬眼看向她。
她忙扬起小脸，狗腿的说：“我说您说的对，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顾逸舟面色缓和了几分，又听她谄媚的问：“顾叔叔，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呀？”
他看向她，她请求道：“能不能以后出门多配备点保镖什么的，保护好你自己的安全呢？这次多危险啊，我都急死了。”
“你是急你自己吧，怕我死了，你又被扔回福利院？”顾逸舟没好气的拆穿她，然后跟她勾手，让她过来，她走到他跟前，他拉起她的手腕，看着已经结痂的刀痕：“还疼不疼？”
“不疼了。有点痒，应该要好起来了。”傅清婉笑吟吟的摇头。
顾逸舟凝视着她，她的讨好，她的谄媚，她的勾引……之前还能视而不见，扔掉她送的生日礼物，可当他看到她手腕上的刀痕时，他第一次生出了用铁链拴着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之前说的话，都是真心话？”顾逸舟问她。
她不解的看着他：“什么？”
＂你说你想报答我，愿意为我当牛做马的话，是不是真的？＂顾逸舟很认真的看着她。
她没吭声，像是在思索。
“傅清婉，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我这人一向很注重契约精神。”他怕她把自己的真心当成游戏，专门提醒她。
傅清婉讨好的跟他笑：“当然是真的。是顾叔叔给了傅清婉第二次生命，当牛做马报答您是应该的。”
从那天起，他就生了等她长大，娶她为妻的念头。他哪儿需要她当牛做马的报答呢，他只需要她乖乖的，好好的陪着他，别抛弃他，仅此而已。
因为选择正视自己的情感，顾逸舟拉开了抽屉，拿起落灰的便宜钱夹，从那天开始，傅清婉送的钱夹，就代替了他之前昂贵的钱包。这一代替，就是好多年。
可当他对她认真，炽热起来，她却冷淡掉了。
他有点不开心，但也没跟她计较。
直到半年后，小丫头上大学了，学院组织了画展，其中也有傅清婉的画展出。
他其实不用前往的，但他还是主动给学校画展砸钱，还推掉应酬，亲自前往。
那时候正值春天，天瓦蓝瓦蓝的，草地也是绿油油的，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顾逸舟身后跟着王助理，王助理跟他指了指，他顺着王助理的方向，看到傅清婉正在跟穿着校服的陆城说笑。他不知道到底再说些什么，只觉得她笑的很甜，很刺眼。
“傅清婉——”他刻意收敛了心里的不悦，喊了她的名字。
本以为被他现场抓包勾人，她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她一点歉意都没有，嬉皮笑脸的喊了他一声顾叔叔，然后跑到他面前，把她握着的单反，塞到他手心：“顾叔叔，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给我和陆学长拍个合照？”
他心里有点窝火，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之前还为了他放血抄经书，说要报答他，现在就去贴别的男孩子了。
他冷冷的看着她，她尴尬的问：“是不是不方便？”
这话他听了，也很气，她都是他内定的小娇妻了，还问他放不方便，给她和别的男孩子拍照……
顾逸舟没回话，王助理到底是跟他身边多年，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主动提议：“要不我给傅小姐拍吧？”
“不用，拍个照而已。”顾逸舟很大度的挽起唇角。
他的余光扫到她松了口气，是因为他没和她计较吗。
透过单反的屏幕，他看到傅清婉和陆城离的很近很近，她和陆城都笑的很灿烂。心情很烦躁，随便拍了一张，没想到随便拍，她都很上镜。
“谢谢顾叔叔。”
“洗出来的照片，寄给我一张。”顾逸舟冷淡道。
傅清婉问他为什么要她照片，这话他又不爱听了。不是都要陪他一生一世了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但他们要结婚的事，并没说破，他也不好追究，只能随口说了句，辟邪。
傅清婉就是个朝三暮四的白眼狼，许是把他勾到手了，就不稀罕了，给他相片，都是选择快递，而不是亲手送给他。
和之前再他面前刷存在感的热乎劲，完全是两副面孔。
顾逸舟看到那张相片，她扎着双马尾，靠在陆城身边，两人郎才女貌，竟生出般配感。
“逸舟，她们俩还挺有夫妻相的。”王助理把咖啡放在他手边，瞥了眼照片，发出这样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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