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千疮百孔的大梁

“布叔叔，怎么是你？”沈涵芝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赵北辰带自己来看的人是他。

而被暗卫强硬地提起头来的南疆人挣扎着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却因为无法挣脱暗卫显得有些可笑。在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办法挣脱后，这南疆人才看向沈涵芝，声音嘶哑：“小姐……”

沈涵芝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布彦明是沈母的陪嫁庄子里的管家，小时候沈母偶尔会带着沈玉成和她去那个庄子里小住几天。在她的眼里，布彦明是那种整天总是乐呵呵的好人，能力也很出色。因为妻子没有生下女儿，所以很喜欢沈涵芝，经常给还小的她编一些草编小动物。庄子里的人，包括沈母都调侃他，说他想女儿想疯了。

那时的布彦明也只是笑呵呵地摸了摸头，并不反驳。

沈涵芝当时可喜欢这个虽然不高大，但很亲近人的布叔叔。

后来听沈母说，布彦明因为家里的事情，辞去了管家一职，回老家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形。

沈涵芝喉头哽咽了一下：“布叔叔，你是南疆人？你居然是南疆人？”布彦明不敢直视沈涵芝的脸，又因为低不下头，只能把目光移向别处：“小姐，我虽然是南疆人，但我是在大梁长大的。”“这次抓人，你也参与了？”沈涵芝提高了声音，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气愤。

再多的南疆人她都不怕，可这之间竟然有她的熟人，还是对她很好的熟人。

“我……”布彦明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毕竟他参与了是事实。可没人告诉他是去抓沈涵芝，就告诉他抓一个大官家的姑娘。他本想把自己是南疆人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就这么平淡的和妻子过一生，可那天他收到了上头秘密送来的信。

他知道，自己的心愿不可能了。

他走的前两天，将妻儿看了一遍又一遍，羞得妻子骂他，说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像当时小年轻一样。

他不接话，任妻子笑着骂他。

沈涵芝的声音都在颤抖：“布叔叔，是我娘一手提拔了你做庄子的管家……”布彦明似乎是有些崩溃：“小姐……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说着，泪水混着布彦明脸上的灰尘和血流下，落在脏兮兮的地面上。

看着眼前的布彦明，沈涵芝的气愤多于恨。

良久，待布彦明哭够了，沈涵芝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赵北辰。

原来他让自己过来是这么个意思。

沈涵芝定了定神，道：“布叔叔，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同伙，同伙在哪里，算是将功折罪了，好不好？”布彦明摇头，声音还是哽咽的：“我真的不知道，都是由他们联系我，我只是最末等的成员，没有资格知道其他成员的信息。”

闻言，沈涵芝下意识看向赵北辰，想让他判断一下这话的真假。

赵北辰眼皮也没抬：“真。”

沈涵芝咬了咬唇：“布叔叔，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布彦明惨淡一笑：“小姐，我知道我是罪无可恕了，但我的妻儿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大梁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能不能请小姐在我死后，说我是被山贼杀害？”

“可以。”这次出声的是赵北辰，他懒懒抬眼，看着布彦明：“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布彦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像我这样的人绝对不在少数。有的是一出生就被送到大梁，有的原先是大梁人，后来加入了南疆。他们大多数都像我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正常成亲生子，但若是有人拿着特殊的方式联系我们，就是我们为南疆效力的时候。”

闻言，赵北辰和沈涵芝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严肃。

这部就意味着，大梁早就千疮百孔了吗？

“特殊方式是什么？”赵北辰问道。

布彦明摇头：“每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恕我无法告诉。”

离去前，沈涵芝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布彦明，道：“布叔叔，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妻儿的。”

顺着原路回到赵北辰的书房，沈涵芝本想离去，却被赵北辰喊住：“会喝酒吗？”沈涵芝回头，行了一礼：“臣女纵然会喝，也绝不可能在此时和王爷共饮，还望王爷体谅。”

闻言，赵北辰低声笑了笑：“倒也是。”

“不知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沈涵芝满眼都写着“让我回去”，赵北辰如何读不出来？但他忽然想逗一下这个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不怕他的小姑娘，故意道：“还有一点事需要沈姑娘帮忙。”

沈涵芝呼吸一滞，认命道：“但凭王爷吩咐。”

赵北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道：“望沈姑娘保重自身，相信沈姑娘也意识到了，如今的大梁，尤其是京城，早就摇摇欲坠了。”提到这里，沈涵芝想起方才布彦明的话，神色也变得有些忧愁：“王爷，布叔叔的话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赵北辰跳动的手指忽然顿住，眸色深深：“看你这位布叔叔的年纪，南疆人应该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个时候，大梁还在因为皇子夺嫡变得有些动荡不安，想来应该是那个时候给了南疆人可趁之机。

沈涵芝咬了咬唇：“那，如果他们都主动暴露自己，会怎样？”

“你方才也听到了，他们主动暴露自己只有一个可能。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或许大梁就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赵北辰轻叹一声，垂下眼帘：“沈姑娘早些回去吧，尽快为本王寻来镇国侯府勾结南疆的证据才是正道。此事了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莫名的，沈涵芝不喜欢这话。

明明理智告诉她这样才是正确的，她和赵北辰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两人一个中了南疆的毒，一个中了南疆的蛊，在成亲那天赵北辰出手相助后，就不可能再有交集。

可，一想到赵北辰为了南疆的事情尽心竭力，她就觉得不应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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