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先发制人
崔瑜便点了点头道：“节流只是权宜之计，照冬州如今的形势，若只是一昧的节流，只怕本郡主和各位大人们前脚作了饿死鬼，后脚西戎的铁骑便要踏入这座城池了。”
“可若说开源，莫说冬州现在是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放在太平年月，这粮食也不是今个儿洒了种子，明个儿便能够有所收获的。”
“现如今，既然都司的崔大人已经回信，言明愿意佯作战败诱敌，与城内守军歼敌于城门，本郡主的意思是——”
“与其坐以待毙，由着那西戎贼人决定何时派兵进犯，倒不若先发制人，让那些西戎贼人，按着我们的计划发兵攻城。”
藩司衙门和臬司衙门的大人们平日里面并不管作战之事，听崔瑜这样说，不由略显茫然的相护对视了一眼。
如今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自从裴小侯爷并几位副将遭遇伏击，失去音信，这冬州的战事，便是由西戎那边占据了上风的。
现在，冬州城内近乎于弹尽粮绝，那西戎贼人又怎么可能会傻到按着他们的想法去做呢。
“郡主殿下的意思是……”都司衙门的几位大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良将，低头琢磨了一会，一位穿绯色官袍的大人便起身问道。
“配合崔大人，做出城内岌岌可危之态，引西戎人发兵？可是……”
他有些迟疑的道：“藩司衙门抓到的内奸，已经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悉数处斩了，那西戎贼人迟迟没有如约看到那内奸燃起的烟花，自然便知道此计已然败露，此刻若是再想要引那西戎贼人上钩，只怕是不甚容易的……”
若要引用此计，自然是在拿住那些内奸的当日，便佯作无事发生，再尽快将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烟花点燃，那才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可若是那样做的话，城内百姓自然便也没有了疏散的时间，要悉数留在城内，与这冬州卫共存亡了。
两全之法何其难得啊。
崔瑜点头道：“这位大人说的不错，那些内奸被抓获处斩之后，我们便错过了借那烟花之便，引西戎贼人上钩的机会，可是——”
“西戎人拿黄白之物，又许以高官厚禄收买的其他内奸，也同样因着那日的刑场，歇了继续襄助西戎人的机会。”
“原本征西大军的主帅和副将们都在他们手里面栽了跟头，这城内的百姓又有人受他们引诱，情愿去帮他们做那些无国无家的歹毒之事，这情况于西戎贼人而言，可谓是一片大好。”
“可便是在他们这最是得意的时候，城内的消息却倏然全部断了，各位大人们可有想过，此刻那些西戎贼人们，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想法？”
不消崔瑜多说，即便是不事战事的文官们，此刻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若是他们将政敌逼至了绝境，还成功在那政敌府邸里面埋下了眼线，眼看着只需要最后一招，便可以将那政敌赶尽杀绝了。
可那眼线们却突然悉数没有了消息，那只怕是急都要急死了。
而人在急到极致的时候，无疑便是最容易受人蒙骗的。
崔瑜缓缓的补充道：“各位大人不要忘了，冬州与西戎交战数年，可对西戎人而言，距离他们之前那次赢面大好，已经足有八年之久了。”
其实，八年前的那场战事，与如今的情况，又何其相似。
皆是朝廷的人马所向披靡，却在距离彻底歼灭西戎残部的时候，军情遭泄，惨遇西戎贼兵埋伏。
也是那一战，崔瑜的大伯父和大堂兄身中数箭，拼死将反扑的西戎贼兵封死在城墙之外。
事后，当年的冬州卫都指挥同知，赶在锦衣卫前往抄家的前一刻，便自戕于府邸，留下了那封私通外敌的认罪书。
靖阳侯府也在那一战之后元气大伤。
本便深得先皇宠幸的陶贵妃，在太子妃的母家受挫之后，更为肆无忌惮，将孝惠太子陷害至死的巫蛊惨案，也便发生在那场大战的半年之后。
细究起来，崔家骨肉分别，姐妹离心的惨剧，皆是由那场战事而起的。
藩司衙门和臬司衙门的大人们，虽然也知晓那场战事，但大多数都只是脑子里面有个印象而已，并没有什么过深的感触。
倒是都司衙门的几位大人，想起自己惨死在那场战事里面的同袍们，面上不由露出了缅怀遗憾之色。
“冬州仰仗天子庇佑，又有神武如各位大人这样的良将戍卫……”藩司衙门的那位窦大人看看对面沉默着的都司同僚们，拱了拱手道。
“压着那西戎贼兵打了这许多年，使得那西戎贼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败仗，只怕他们此刻已然是迫不及待，想要快些抒出心里面的那股子郁郁之气了……”。
他撩袍起身道：“殊不知，我大雍天子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国朝又岂是那些番邦鼠辈可以觊觎的。”
窦大人这样说着，便又朝着皇城的方向拜了一拜。
他这才转过身，看向崔瑜道：“郡主殿下英明，冬州城内是乱，可西戎贼人那边，只怕更是已经急成了热锅上面的蚂蚁。”
“此刻只要是我等往那热锅旁边放盆冷水，他们自然便是要兴致勃勃的，排着队往那冷水里面跳的，又哪里能顾及的上自己善水不善水呢。”
“如此这般，那西戎贼人又焉有不落入陷阱，就此埋骨的道理，郡主殿下之策，臣实在是佩服之至。”
臬司衙门的沈大人闻言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据说清嘉郡主头一次到这公堂里面来的时候，这位窦大人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的。
如今看来，论起奸猾善变，放眼冬州官场，只怕也是没有人能够出这位窦大人之右了，怪道京师里面的冯阁老都倒了台了，他这昔年的冯党，不仅是仍旧稳稳当当的坐在这左参政的位子上面，甚至还成了检举冯党的功臣。
“什么蚂蚁不蚂蚁的？”沈大人尚且能够坐的住，都司衙门的一位大人却忍不了了。
他平日里便瞧不上窦大人这幅做派，此刻更是直接便拍案而起道：“那西戎贼人都快骑到我等的脖子上面了，哪个有空与你在这里猜什么字谜，少扯那些酸话，那西戎贼人的领地里面又没有水，他们怎么善水？你便直说罢，怎么才能让那西戎贼兵摔进冷……”
他这才发觉被窦大人带偏了，便低头咳了一声，重新道：“引他们上这个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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