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施粥赈济，领了只小书童
安慕宁自然是不愿意的。
奈何这几日自己与他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有些糟糕了，她不想再让两人的关系恶化下去，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没想到祁昱珩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盘龙县附近的几座县城。
越是靠近盘龙县，安慕宁就越感觉到了弥漫在周身的那股高温、炙热，身上、脸上没一会就沁满了热汗。
她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那条贯穿整个大祁的浔阳河在青石县就已经见了底，干涸的河床应该在几日前就不复绿草铺地了。
安慕宁不禁想起上一世的画面。
心脏不由一紧，伤感道：“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上一世，百姓家里起先还有树皮可以吃，后来，餐桌上摆着的惟有割下来的自己的肉，再到后来，便是人吃人……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上一世，在旱事快要结束的那几日，村庄、道路，满地的死人。
死人太多，尸体横行，成千数万的尸骨到最后暴露于野地无人收埋，千里之间几乎没有人烟，更没有鸡鸣。
祁昱珩见不得她这副潸然泪下的模样。
不由分说得就将车帘放下，强硬地将她的视线拉了回来，说道：“安慕宁，别再看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带她来这个地方了。
“可是……”安慕宁于心不忍。
“安慕宁，没有可是，”祁昱珩声音暗哑，同她保证道：“这场旱事既交到了孤的手里，那孤就不会让你说的那些事发生，孤若是做不到，任由你打、任由你骂，可好？”
安慕宁看着他的时候有过一瞬的恍神。
上一世，如果不是自己私心作祟，将他拉下太子之位，或许祁昱珩真的是一位好皇帝，好丈夫。
比起为了稳固自己的帝位，将身为祁后的她送到祁渊床上的祁皊元，要好过千倍、万倍。
她有些愧疚，同他道：“谢殿下。”
祁昱珩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热汗，“孤不喜你与孤这般客气，占城稻就种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那是你的功劳，孤带你去看看。”
萧炎驾着马车继续深入。
越是靠近盘龙县，土地就越干涸、龟裂，就连野草都被烈日晒得奄奄一息，更别说萧炎脸上的汗还来及滑落就被蒸干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光景下，不远处的占城稻竟顽强地存活着，萧炎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绿色。
“殿下，到了！”他边说边吁了一声。
祁昱珩先下了马车，而后对着马车里的安慕宁伸出手，要搀扶她，同滟澜山的那次不同，这一次，安慕宁没有拒绝祁昱珩。
她将手放在祁昱珩掌心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有股酥麻，那股酥麻从掌心游走在奇经八脉，一直蹿到天灵盖。
“小心。”他对她说。
“嗯。”安慕宁点头，下了马车。
在一片荒芜之中，占城稻的那抹绿色看起来格外耀眼。
这是安慕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那种感动难以言表，她不禁加快脚步，不顾祁昱珩的阻拦，往田地里走了进去。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安慕宁喃喃自语。
她口中的他，是祁渊。
安慕宁不敢想象，上一世他到底走了多少路，翻了多少山，去了多少个地方，才找到这般能抗旱的作物。
但祁昱珩以为她口中的他是自己。
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他说：“孤看完你写的那些计策后，便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交趾国，带回了作物。”
之后祁昱珩并没有带安慕宁回去，而是带她去了青石县当地一位乡绅的宅子。
按照安慕宁此前的献策，几位乡绅通过开放各自粮仓、分发银两来赈灾济贫，就能在旱事结束后获得朝中官职。
这就是为什么安慕宁一路过来，并没有在路上看到多少难民的原因，因为当地乡绅为了买官，获得更高的官职，都将管辖范围内的难民收拢了进来，不是安置在寺庙就是安置在书院。
而后安慕宁便同祁昱珩伪装成寻常夫妇，在其中一位乡绅的大宅门口赈灾施粥。
“姐姐真漂亮。”
一位五六岁的男娃娃捧着只小饭碗，两眼放光地看着安慕宁，被她的美貌迷糊地走不动道了。
眼前的男娃娃让安慕宁想到了还没被送来祁国当质子的安弘毅，当年的他也是这么天真无邪地夸自己的。
一想到此，安慕宁的声音一连软了好几个度，哄道：“那姐姐明日还来好不好？”
“姐姐一定要说话算话！”男娃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将脏兮兮的小手往身上的粗布麻衣上一抹，想着擦干净，然后扬起黑乎乎的脑袋，伸出小拇指，要和仙女姐姐盖章。
“姐姐，你明天一定要来噢，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安慕宁非但丝毫不嫌弃，还笑着俯下身来。
祁昱珩没想到她竟真朝这个小乞丐伸出手来。
那白皙葱茏的玉手，连他都没握过几次，祁昱珩哪里舍得她去握小乞丐脏兮兮的手，连忙捞过她的手就护在掌心。
“不可。”他说。
转而转身对男娃娃凶道：“放肆，太子妃的手也是你等小乞丐能牵的？”
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男娃娃听不懂，放肆两个字直接把男娃娃吓哭了，“呜呜呜，呜呜呜，大哥哥好凶……”
“你干什么呀。”安慕宁推了祁昱珩一下，“他只是个孩子，你跟这般较真做什么？会吓着他的。”
说着安慕宁便从祁昱珩怀里挣脱开来。
也不顾他的阻拦，蹲下身哄起了男娃娃，擦着他脸上的小珍珠道：“不哭不哭，姐姐待会就替你教训大哥哥好不好？”
祁昱珩没了办法，只能负手而立，叹了口气。
这小乞丐黏人的很，一连和安慕宁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会儿幼稚的话，才依依不舍地冲她挥着手离开。
将安慕宁脸上的情绪看在眼里，祁昱珩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你要是这么喜欢这个小乞丐，那孤便叫萧炎将他领回去，送到你的南薰殿当个小书童如何？”
“真的吗？”安慕宁一时激动，竟扯住了他的衣袖，语气不由地带上了撒娇的意味：“真的可以吗？”
祁昱珩知道她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娃娃，点了点头：“嗯，可以。”
“多谢殿下。”这一刻的安慕宁笑地像个孩子。
今日的赈灾施粥到这里便结束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马车上，祁昱珩又忍不住地看了她好几眼。
“孤没想到你做起施粥的事，竟这般游刃有余。”
安慕宁浅笑一声，并未应答。
他哪里知道自己上一世为了祁皊元，施粥赈灾四十日，事事亲历亲为，这才为祁皊元在百姓心中积累了声望。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马车内安静地连跟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最后还是祁昱珩打破了沉默，他轻咳一声，问道：“你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是吗？”
“是……”在喜不喜欢孩子这件事上，安慕宁并没有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只是，妾身嫁入祁国的那一刻，便与孩子无缘了。”
她垂眸，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上一世她虽承了祁领元的恩宠，但没有怀上祁皊元的孩子，这一世，她连给祁昱珩侍寝都不愿意，更不会有孩子。
祁昱珩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安慕宁，有的时候，孤真的很讨厌你。”宁愿对一个小乞丐好，都不愿意给他一个孩子。
安慕宁权当没听见他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驾着马车的萧炎突然吁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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