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我向后退了几步,又退几步,等男子送女人离开回廊。

我才继续向前走去。

丫头打起灯笼道,“怪了,声音倒像……”

“别嚼舌头,快去催厨房出菜吧。”

我的声音比飘零的雪片儿还冷。

那声音我怎么会不认得,他还没出声,单凭身形,我便认出来那是我夫君。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解下披风那一刻,我就不打算原谅他了。

那件披风是我一针一线亲手为他缝制的。

当初我捉针拿线,他还心疼,说这样的粗活儿叫下人做就够了。

皮草难缝,工艺复杂,的确是粗活。

我求助了老师傅,借来专门裁制皮草的工具做了一个多月。

待披风制好,我摸着细密的针脚,快乐极了。

他心疼地去查看我的手,那柔嫩的指尖被锥子扎得净是伤口。

他把我的手捂在心口,说这衣服他不舍得穿。

针扎手指真的疼,可我心里甜。

这日太冷,北风凛冽。

晚宴时分,眼见天阴下来,我着人将披风取来。

他穿上时还怪我给他穿这么隆重做什么,拿件普通的就行。

那不过是两个时辰前的事。

这会儿,披风就被他亲手脱下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我咬着牙,维持假笑,催了菜回席。

我的夫君不在席间,直到散席,他也没回来。

宴席后半段,我不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从没觉得时光缓慢,从没尝过心冷的味道,从没装过假笑,这一夜我全部体验到了。

昨天夜里,我枕着他温热有力的手臂,听着他山盟海誓。

今夜,我独守空房,我的好夫君陪着一个歌女不知在做什么。

猜忌最苦最毒,我不愿想,可是停不下思索。

当初嫁他,心中本没存着太多希望。

父母早亡,继嫂不仁,哥哥做主将我许给薛大公子。

我本没存过情爱之心,只想安分守己,像许多宅子中的做妻子的那样。

如果没尝过情爱,寡淡的日子不至于难熬。

听说情爱是一寸寸慢慢黯淡下来的。

我的爱意却如冷水浇在火盆上,一下就熄了。

可是心里却清清楚楚在疼。

他没给我半分缓和的余地。

昨天他还对我说,这一辈子,得到我就足够,他永不纳妾。

今天他就把我的心意转手他人。

一月的辛苦,他为她穿起来时,仿佛只是随意打赏谁五两银子似的。

我本想睡下,可是睡不着,他走了半夜,没派一个人回家给我带个信儿。

往日,他去哪里都会叫人知会我。

终于等到半夜他归来,我的枕上湿了几回。

他怕吵醒我,摸黑更衣,黑暗中传来他一声幽幽叹息,像不甘、像怜惜。

“怎么了?回来这么晚信儿也不捎,害人苦等。“我的声音连自己听了都一激灵,它实在太冷淡。

他听到我未睡点起灯,他的脸色绯红,那是兴奋所致。

他同我谈论跳舞的女子,说她是异乡人,在此地孤苦无依,坠入风尘并非她愿。

她是多么无辜多么纯洁的女子。

我在无力的深渊里挣扎,他一下又一下把我向更深处推。

灵魂被撕扯的感觉就是背叛。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对他道,“夫君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昨天你还深爱的人,今天你就同我讨论别的女人……”

“我只是同情仙娘,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他红着脸却说得那样斩钉截铁。

他把自己都骗了,却骗不过我。

之后,他就时常去瞧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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