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你装什么白莲花呢？
盯着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看了很久，罗青桃终于展颜笑了起来：“十九王子殿下？”
她实在没有想到，南越的三皇子妃，竟会同北番的十九王子搅到一起去！
唐可乔往那日松的胸前靠了靠，向罗青桃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已经是我的了，所以你最好不要乱打主意，他不会娶你的！”
罗青桃眨眨眼睛，昂起了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前些日子十九王子可是当众承诺过要以正妃之礼娶我的！你说他是你的，我看你至多也不过给他做个侧妃罢了！”
“喂，你……”唐可乔气急败坏。
那日松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目光温柔得好像能滴出水来。
罗青桃看得目瞪口呆。
唐可乔瞪了罗青桃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你真要跟我共侍一夫？这个主意倒也不错——只不过，做小的那个肯定是你，谁叫你是个没人要的弃妇呢？”
罗青桃捂住胸口，夸张地惨叫起来：“姓唐的，你有没有良心？‘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听过没有！”
唐可乔大笑：“没听过！我们南越的规矩，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
“我要跟你绝交……”罗青桃缩在墙角画圈圈。
唐可乔从那日松怀中挣脱出来，坐到了罗青桃的身旁：“怎么，大梁皇帝真不要你了？”
罗青桃抬起头来横了她一眼，硬邦邦地道：“谁说的？我们好着呢！”
唐可乔微笑着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轻愁。她缓缓地伸出手，揽住了罗青桃的肩膀：“别硬撑着了，想哭就哭吧。”
罗青桃的喉头立时涌上一股酸涩。但她并没有哭出来，只是紧咬着牙关，过了好一会儿才抿嘴一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可乔伸手搭了搭她的脉，皱眉：“我什么都没想。只不过，你若再这样焦躁郁结下去，这身子多半要垮——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这会儿你的脸色成什么样子！”
“我还撑得住，”罗青桃强笑，“别说我了，说说你们两个的事吧——就当给我讲个故事，安慰安慰我了！”
唐可乔坐回了那日松的身边，挑眉轻笑：“你确定要我这样‘安慰’你？我只怕你会加倍伤情，受不了刺激，吐血三升！”
“怎么会伤情呢？难道十九王子常常打你？你放心，我不会受刺激的！我喜闻乐见！”罗青桃挑眉，笑得贱兮兮的。
唐可乔“嘁”了一声，高高地昂起了头：“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我俩是一见钟情缘定三生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哪像你家那只花心大萝卜四处拈花惹草处处给你添堵！喂，我诚心劝你一句哈，大梁皇帝真的挺不是东西的，能踹还是踹了吧！”
罗青桃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成心’给我添堵的！”
唐可乔撇嘴：“算了，我不劝你了，好心当了驴肝肺！你赶紧回去守着你家那只大种马吧，又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罗青桃被她说得浑身不自在，再也没了强颜欢笑的兴致。
她低头沉吟许久，终于还是把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的毒术、医术，都比骆可儿高明，是吗？”
唐可乔皱眉想了想，谨慎地道：“可以这么说。但她师父诡异莫测，留下许多奇毒阴招，谁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杀手锏——定要较量，我未必能胜她。”
罗青桃深深地看了那日松一眼，后者立刻坐直了身子：“郡主看我作甚？那日太和殿上，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我的心里只有乔乔一人，不敢承郡主垂青！”
唐可乔眉开眼笑，缩在那日松的怀里，一个劲地朝罗青桃眨眼睛。
罗青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此时可没心情陪着唐可乔一起强颜欢笑！
罗青桃拧紧了眉头，急道：“我只问你，有没有法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可乔的脸上，笑容倏地消失了。
罗青桃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她一直觉得唐可乔与骆可儿之间是有恩怨的，难道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唐可乔的脸色缓和下来：“你叫我给她下毒？”
罗青桃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来之前，她确实有着这样的念头。但此时冷静了下来，她反倒有些迟疑了。
唐可乔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里了，还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装什么白莲花呢？”
罗青桃勉强笑了笑：“我确实这样想过……但是现在我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唐可乔诧异。
罗青桃转头看向那日松：“连十九王子都在她那里吃了亏……如果可以出手，你不会等到如今。”
唐可乔霍然站了起来：“你知道了？”
罗青桃跟着站起，眼眶立时红了：“我在门外听到了一点……可是我不明白，十九王子已经中了毒，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救我？这样……不值啊！”
唐可乔擦了擦眼角，笑道：“少自作多情了！这事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我不肯受她摆布，是因为我太了解那小贱人——她活了二十年，可从来没守过一次信用！指望她大发慈悲，还不如回家做梦呢！”
这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可是罗青桃的心里依然觉得十分不安。
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
唐可乔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安慰道：“我和那小贱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跟你实在没有太大关系，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罗青桃将信将疑，心中越发不解。
唐可乔走过来拥住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她，可我……我比你更有恨她的理由。只是，对她下手，并不容易！”
罗青桃本已不抱希望，此时也只能茫然地点头。
唐可乔却勾起唇角，冷笑起来：“虽然不容易，可我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罗青桃瞪大了眼睛。
唐可乔敲敲她的额角，带泪笑了：“如果我是你，在知道自己中毒的第一天，就该想法子为自己报仇了，你倒沉得住气，一直等到了如今！”
罗青桃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倒不是沉得住气。我只是担心……她是南越公主，若在大梁出了事，必定牵涉甚广……”
“这不就明白了？”唐可乔抚掌。
罗青桃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不好下手，也是为了这个？”
唐可乔冷笑：“要不是为了这个，这会儿她的尸骨都该化灰了！”
罗青桃的心中一阵酸楚。
唐可乔拍拍她的手背，叹了口气：“不过，我忍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罗青桃不解，便听她继续叹道：“大梁与南越之间的这一战，到底还是躲不过……我先前竟异想天开地妄图阻止战乱、保住南越，真是自不量力了。”
罗青桃听她说得动情，不禁敬服。
这个看上去极不靠谱的女人，确实太异想天开了些！
一个不学文不学武、只懂一点儿医术的女人，竟想凭一己之力，为天下百姓的安宁而辛苦奔走，甚至不惜抛下了自己的恩怨、牺牲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值得吗？
罗青桃想到罗家的家训，又想到了前些日子祠堂外面发生的那件事，心里一时振奋、一时苍凉，百味杂陈。
对于不可避免的这一战，罗青桃的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期待的。
她同唐可乔不一样。
唐可乔是医者，心中想的是人命关天，想的是一旦战乱开始，必定是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劫难；
而罗青桃是武将，她自幼从父兄那里学来的是征战沙场的手段，家训上说的是“止戈为武、以武止戈”，她坚信在沙场上征服敌国，才是对天下百姓最大的负责！
既然都是为了百姓，或许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罗青桃敬佩唐可乔的医者仁心，却也并没有打算见贤思齐。
唐可乔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是不是在笑我太天真？我总想着化干戈为玉帛，却不明白有些人的野心，并不是‘玉帛’能化解的……到头来，还是要打仗，还是要死人！最多一个月，南越就会对大梁发难。那时候，少不得又是生灵涂炭！”
罗青桃缓缓站了起来：“消息可靠吗？”
唐可乔缓缓点头：“我本来也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有你在，南越必败无疑。所以我求你……”
她说到此处，忽然屈膝在罗青桃面前跪倒，吓得罗青桃慌忙侧身避让，又急着拉她起身。
唐可乔抬起头，固执地道：“我求你尽快拿下南越，消弭战乱……战事结束得越快，百姓受的苦就越少！”
罗青桃好容易才将她扶了起来，苦笑连连：“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不过是一个废物，哪里还有资格请缨上阵！”
“我知道你有办法，”唐可乔直直地盯着罗青桃的眼睛，“只要你想去，就一定有办法！桃子，你是战神罗家唯一的血脉了，难道你甘心做一辈子菟丝草、甘心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甘心带累了罗家的名声，让罗家成为后世子孙眼中的藏污纳垢之地吗？你是罗家女儿，战场才是你的归宿！”
“战场，才是我的……归宿？”罗青桃缓缓地翘起了唇角。
这句话，说进了她的心坎里。
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驰骋疆场的梦。
只是这几年俗事曲折，她这个梦也渐渐地被尘封了起来。
如今从唐可乔的口中听到这句话，罗青桃的心中仿佛被清水洗涤过，莫名地觉得清爽了许多。
但她并没有回应唐可乔的话。
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唐可乔拦在门口，急道：“我替天下百姓求你，请你以天下为重……”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罗青桃顺着她的目光向竹帘外面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呆住，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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