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兵分两路
参郡牢城位于金阳城西的南岗上,原是一座屯兵堡垒,与北岗的戍卫兵营势成犄角,共同拱卫着五里外谷地中的金阳城,牢城和兵营之间,是出入金阳谷地的唯一一条车马大道。
因此,牢城不仅是关押郡内要犯的所在,也是重要的军事据点。
但这晚三人翻越内院女墙,又从运送食物补给的后门逃出外墙,一路竟未遇一兵一卒。
“今晚牢城守备为何如此松懈?”
张永三十分疑惑,平日里他在囚室中听内院操练兵马,喊杀之声往往震耳欲聋,粗略判断,此处常备兵力绝不会少于千人,而这一路数来,被尼舍杀死的狱卒守卫,总计只有十三人,遥遥望去,其他几门的守卫加在一起,也不足百数。
“今晚天子夜宴,各地前来参郡的王侯齐聚郡王府,几乎所有兵力都抽调去护卫了,所以我选在今晚前来救你们。”
尼舍说话间从后门外的树林里牵出两匹黑马,自其中一匹的鞍带中拿出张永三的水猿弹弓和麂皮挎包,抛过来给他。
“我送你的物什,你就如此不珍惜?竟被人抢了去。”
尼舍皱起蛾眉佯作嗔怒。
“还不是被你那英俊潇洒,武功盖世的魏公子偷袭抢了去?”
张永三把弹弓插回腰间,背上挎包,酸溜溜的说道。
“唉,鬼灵精,你这回错怪魏大哥了,他那是怕官府收缴,帮你暂存而已。”
尼舍替魏瑾辩解道,神色颇为尴尬。
“那请你帮我感谢他敲头之恩呗,你就这么信任他?”
尼舍愣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我信得过魏大哥。”
张永三心里又是发酸又是迷惘,他不知道屠杀了无数夷人的魏琚,为何会有一个给夷人当内应的儿子,也不知道他和尼舍是何种关系,会不会是设了圈套让她去跳。
但见尼舍如此坚定,白费唇舌自也无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
“我那个被魏公子他爹带走的七哥现在哪里?”
尼舍拉住辔头跨上马背,拍拍马臀示意张永三上马。
“张大哥现在北岗的戍卫兵营之中,我们这就去救他。”
张永三却没动,只摇了摇头道。
“我去救七哥便是,你去办你的大事,今晚你到此杀人劫狱,明日官府必会全郡戒严,因此你们的动手之期只有今晚了。”
又被他猜中了,尼舍叹口气道:
“你这个鬼灵精,实在聪明的过了头,今晚确是我和魏大哥约定的动手之期,但你身无武艺,能救得什么人,若抓紧时间,我当能赶在子时前进城动手。”
张永三抬头看了看夜空,一轮新月已挂在东天之中。
“现在已是戌时了,如此大事,还是不要儿戏的好,况且,这不是还有一位高手吗?”
他说着走向另一匹马,阿金正掰开那马的嘴检查牙口,边看边摇着头表示这马不行。
“马王殿下,一个身有龙灵的小奴隶换我前主人一条命,这生意做得吗?”
“那自然做得嘛。”
阿金拍手点头,但念头一转,又耸了耸肩,把自己的光溜溜的将军肚拍的啪啪作响。
“做得嘛是做得,但要我陪你去救人嘛,我这幅样子也太显眼了嘛。”
张永三冲尼舍眨了眨眼,尼舍一脸无奈的从马鞍袋中掏出一身夜行衣靠扔了过来。
“马王大爸,虽说你年轻时是胡域数一数二的勇士,但你如今...”
阿金一边努力把自己的一身赘肉往这本是为魏瑾量体裁制的夜行衣里塞,一边向她摇头示意。
“不碍事不碍事,我看这边牢城就这点人手嘛,那边兵营应该不难对付嘛。”
尼舍担心二人,又是一番好言相劝,但张永三心意已决,阿金又是胸有成竹,她无计可施,只得指着山岗下那条车马大道。
“子时三刻,这条大路往东三里,左手山上废弃的白虎庙中碰头,你们万事小心。”
说罢,勒转马头便要走,但忽又拉住了缰绳,款款望着张永三道。
“鬼灵精你万事小心。”
张永三点点头,也想说句万事小心之类的话,但话未出口,尼舍已猛踢马腹疾驰而去。
杀神
张永三和阿金攀到兵营堡垒的外墙之上,向堡垒之内张望打探,果如尼舍所说,全郡各处兵力多被抽调进了金阳城,堡垒中大部分营帐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兵丁在睡眼惺忪的巡夜。
张永三松了口气,心头却是加倍担心尼舍,因为这意味着城中的守备一定比平时更为森严。
“小奴隶,我去搞把兵刃来嘛,你绕着城墙看看你那主人在何处,等下回这里碰头。”
阿金低声嘱咐,于是两人分头散开。
张永三挨着城墙边缘一边蹑足前进,一边时不时探头观看营中动静,走到一处墙边,听得脚下墙边视野不及之处,传来一阵哄笑,跟着是一声气若游丝的惨叫。
七哥!他心里一紧,忙加快脚步想绕到对面去看个清楚。
走了几步,身侧城墙外传来一声咳嗽,张永三一扭头,一个顶着铁质半盔的脑袋出现在面前。
两张脸间只隔了一个城墙缺口,四只眼睛几乎贴面对视。
“啊!”“啊---!”
两人同时惊呼,张永三向后一屁股坐倒在地,那个兵丁也是向后一仰,却似被抛出去了一般,飞离城墙一丈有余。
原来此处城墙内侧架着一部长梯,这兵丁就在长梯之上,这一下用力过猛,连人带梯子一起向后倒了下去。
兵丁落地之时,压塌了一座营帐,木梯又砸到下面另一巡逻兵丁,堡垒之内顿时惨叫连连。
张永三定了定心神,忙掏出弹弓,从城墙缺口向内瞄准。
那梯子上的兵丁摔得厉害,正要挣扎起身,眼前一发石子飞来,头盔一声脆响,登时昏厥。
“城墙上有人!”
堡垒内顿时乱哄哄的四处都是呼喝之声,警锣大作,号角吹响。
张永三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再拿起弹弓边绕城疾行,边拉动机括连射,几个架着长梯意图登城的兵丁又是人梯俱倒,但就在张永三所在的城墙对面,是用于城墙上下的唯一石阶,十几个兵丁刀枪并举的挤在一起向石阶冲去。
兵丁们还未冲上石阶,阿金肥硕的黑影忽从他们头上落下,单脚踩上排头的兵丁头顶,用力一蹬,兵丁向前飞出,脑袋正撞在石阶之上,顿时脑浆迸裂,阿金借力飞出,右手执一把短刀,左手撑在中间一个兵丁头上,双脚向上蹬在城墙内侧,整个人竟倒立了起来,只见他短刀向下绕身挥了一圈,四五个兵丁人头飞起,血光四溅。
接下来,他双脚在城墙不断借力,左手不断换人,换一个,斩前一个,顷刻之间,十几个兵丁尚未砍出一刀刺出一枪,皆已身首异处,撑到最后一人头顶时,他左手用力一摁,人又跃上了城墙,再看那兵丁,头盔竟把脑袋压短了寸许,身子一软死在当地。
张永三一时看得呆了,回过神来,只见阿金在对面城墙不断向他招手,指着下面敲警锣的兵丁,张永三连忙举起弹弓瞄准,砰的一声,那人侧身翻到,再抬头看阿金,人又跳下城墙,对另一批人故技重施了。
堡垒之中,虽大军被抽走,但剩余兵丁还是比牢城要多出不少,而不到一炷香的时分,阿金竟忽隐忽现的连斩了三四十人。
这营内兵丁们实非乌合之众,但平日里操练的都是军阵战法,两军对圆时的技击之术,哪见过这像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敌人,剩下的百来人肝胆俱碎,都扔下兵刃跪倒在地。
阿金这又现身城墙之上,手上的短刀换成了一把弓箭,把几个躲在营垒角落不知死的弓弩手挨个解决,招招手示意张永三过去。
张永三走到阿金身旁,打量了一番这个胡域来的杀神,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只见他满头满脸的卷曲须发尽是血污,杀气腾腾的举弓盯着墙下跪伏的百来人,但一身本就紧绷的夜行黑衣,早已被撑开成了一条条的碎布,碎布的缝隙之间,肥肉争先恐后的探出头来。
“小奴隶,去救你哥去嘛,我在这里看着这些家伙嘛。”
张永三点点头,跳下城墙,朝方才传来声音的大帐走去。
营救
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张二七双手双脚被绑在一根木柱之上,大帐里充斥着刺鼻的酒气和呜呜的号哭。
大帐内的一张木桌上,摆着十几个酒碗,盛满各种颜色的酒,这些酒的表面都泛着和酒液颜色相同的火焰,似乎是被人点燃了一般。
那号哭之声不是张二七发出的,他满身鞭痕割伤,已经昏厥过去,哭的人是蜷缩在角落的几个青年,最里面的一个,竟是那个高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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