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常年习武,自然会最基本的控制呼吸之法,见她强撑着困意十分可怜,便骗了她。
萧令宜的防备与不安他怎会看不出,
初时他还有些怨念,现在也都消散了。
两人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又身陷囹圄,再去计较那些,太过小肚鸡肠。
这几日,日日看着她在简陋的院子里忙碌的身影。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冷硬的心不知何时塌陷了一块,变得柔软。
没有那些家仇国恨,没有那些碍眼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十分清贫,但不就是他曾梦想的生活吗?
祁鹤安兀自出神,念头百转。
直到越来越大的雨滴声传入耳中,将他唤回神。
透过窗户缝隙洒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发现了声音的源头,是那放在墙角接漏雨的盆。
屋外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漏雨的地方似乎也扩大了,那木盆早已装满了水,是以水滴声大了起来。
祁鹤安扭头朝地上看去,见土黄色的地下果然黑了一片,是雨水溢出的痕迹。
屋子本就不大,再过一会儿,便要接触到萧令宜休息的铺盖了。
虽已入春,但睡在浸水的铺盖上还是会冷的。
祁鹤安没有犹豫,捂着伤口艰难下了床。
萧令宜正背对着他睡得沉沉,不知梦到了什么,睡梦中依旧轻皱着眉头。
祁鹤安看了她半晌,知道若是叫醒她,她恐怕宁愿在椅子上坐着睡,也不愿去床上睡地。
他没有出声,伸出手将她连同身上盖着的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入手的刹那,他才发现怀中的重量轻得不可思议,连着被子一起,都没给他带来太大的负担。
其实从外表看也能看出来她瘦了。
但只有抱在手中的重量,才让他深刻体会到了她的瘦弱。
初入京时,她还是那样端庄娇美,一身孝服也掩盖不住的风姿。
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年,便成了这个样子……
这其中甚至还有他的原因。
祁鹤安内心叹了口气,抱着她转身。
即便他十分小心,但放在床上的动作,还是惊醒了萧令宜。
她睁开眼,便与祁鹤安漆黑的眸子相对。
意识还未彻底清醒,身体便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祁鹤安反应不及,顿时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钝痛,他抑制不住闷哼一声。
萧令宜听到他饱含痛意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坐起身,急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祁鹤安摇摇头,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萧令宜沉默半晌,想绕过他下床。
却被祁鹤安一把抓住手,他朝墙角点了点下巴,简洁地道,“漏水,你的铺盖快湿了。”
萧令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知道了他的好意。
但她仍旧轻轻挣着被握住的手腕,“我去桌椅上将就一夜,明日再找老爷子看能不能修一下房顶。”
果然与他猜的一分不差。
祁鹤安没有放手,十指有力地禁锢着她的手腕。
“之前对不起,我不会再强迫你,伤害你了。”黑暗中他低声道。
知道戒心没那么容易放下,他又道,“你若不放心,我不上床就是。”
说着,他松开手,撑着床就要起身。
“别。”萧令宜还未回神,已回手拽住他手腕,“你身上还有伤,不可胡来!”
两人僵持的这会儿功夫,隔壁传来了频繁的翻身声。
茅草屋隔音不好,怕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了隔壁的老婆婆夫妇。
萧令宜犹豫片刻,往里退了退,“你……上来吧。”
说完,她便松开手,整个人紧贴墙壁缩着。
祁鹤安看着她的背影,小心地躺下了。
原本就狭窄的床,两人间硬生生还空出两臂宽的空位,也是为难她了。
祁鹤安闭上眼,将思绪放空。
萧令宜清醒时还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真正入睡后,便放松了下来。
第二日祁鹤安率先醒来,只觉得右肩有些沉。
他扭头看去,萧令宜纤瘦的身子紧贴着他,头靠在他右肩上,睡得香甜。
那是一种依恋的姿势。
虽然并不是她清醒的动作,但他仍怔怔地看了许久,直到感觉她快要醒来时才小心起身。
萧令宜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人。
她愣神片刻,然后她下意识下床冲出门去,“祁鹤安!”
祁鹤安正坐在檐下,听到声音后他回过头,“我在,怎么了?”
见他安稳坐着,虽然面色仍旧苍白,萧令宜才猛地松了口气。
离开皇家猎场后,她每夜都会做梦。
她梦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梦到祁鹤安在她的照料下伤势一日日好起来。
可睁开眼,简陋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谁都不知道,那一刻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她真的带着祁鹤安离开了吗?他真的活下来了吗?还是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美梦?
幸好。
婆婆正在院子里喂鸡,她呵呵地笑,“瞧你,竟一刻也离不开你夫君呢。”
老爷子也在一旁促狭地笑着。
萧令宜有些尴尬,倒是祁鹤安若无其事道,“她脸皮薄,婆婆别取笑她。”
“好好好。”
祁鹤安见萧令宜还愣着,便拍了拍他身侧的另一把椅子。
“来,坐。”
萧令宜看了一眼婆婆和老爷子,坐到了他身边。
当着他们的面,两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一时沉默。
祁鹤安也不觉得无聊,平静地替凌霄梳理着凌乱的鬓毛,凌霄也舒服地趴在地上。
萧令宜默默看着,心湖上却像有一缕清风拂过。
其实,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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