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兰姑等崽崽睡下之后, 才出了屋子。走出门口, 看到霍钰把在山上就处理好的肉架在了火上熏烤。兰姑想到自己所做的决定,心跳不由加速起来,四肢有些发软。站在门口缓了片刻,她才走到霍钰的身边。“要帮忙么?”兰姑小声问。
霍钰看了她一眼, 神色已经恢复从容, “不用。你去睡吧。”言罢便收回了视线。虽然两个人更快一些,但他独自一人更自在点。
兰姑没动, 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自从他能够站起来后,他整个人便越发显得身形魁伟, 肩宽腿长, 有股顶天立地的气概。兰姑站在他身旁, 总觉得自己很渺小,很不起眼。
火焰熊熊,熏肉的香味弥漫开来。一滴汗水从他那如刀裁般的鬓角缓缓滑落至刚毅的面庞,再到达那凸起的喉结。兰姑看着他喉结滚动了下,心中不禁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兰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帕子, 手捏紧了帕子,走上前准备帮他擦擦汗, 然手刚伸出去,就被霍钰抓住。
手腕被他宽大的手掌一握,兰姑心脏竟疯狂地跳动起来, 身体在发软,竟使不上力气挣脱他。
霍钰侧目朝着她看来,视线一低,落在她手上的帕子上。
霍钰方才虽然没有看她, 却一直知道她在盯着自己看,他一直在留意着她,所以她一伸手过来,霍钰立刻有所察觉。
霍钰剑眉微不可察地一扬,似明知故问:“怎么?”说着不动声色地将她往他身前拽了下。
浓浓的夜色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危险的沼泽,人的目光一旦陷入其中便再无法自拔。
兰姑闻到他身上带着草木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汗味,却不像她闻过的那些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兰姑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很有男人味。兰姑的四肢越发的软,仿佛软烂成泥,有些站立不住。他的手捏在她的虎口处,力气不大,但兰姑只想他用力一点,最好把她弄疼。
这个念头刚起,兰姑脸上顿时泛起红云,被自己羞耻的想法吓到了。
之前给他洗澡,看光了他的身子,兰姑也没有起旁的心思,如今他衣着完整,什么都没看见,她却有些心猿意马了。她是太久没有男人了,才会如此饥渴么?兰姑担心被霍钰看穿自己的心思,于是抿着唇,别开了目光,“我只是想帮你擦擦汗而已。”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言罢忍不住抬眸睃了他一眼,嗔怪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她最后一句话以及那一眼秋波,让霍钰无端想到了别的情境上去,体内掀起一阵陌生的热潮。他忍不住皱了眉头,放开了她的手,突然变得客气而冷淡,“我自己来。”
霍钰从她手中接过帕子后,身子不易察觉地往旁一偏,与兰姑拉开些许距离。自从出了李天宝那事情之后,霍钰对她心怀愧疚,总是想弥补她,但过程之中,似乎又夹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在里头,这种感觉颇为复杂。仿佛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掌控渐渐冒出头来,令他莫名地感到危险。霍钰喜欢与危险为伍,但在女人这方面,霍钰敬而远之,不愿意再继续栽跟头。
霍钰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冷静地想清楚今后应该如何与她继续相处,霍钰随意用帕子擦了擦额角和脖子,而后把帕子还给兰姑,淡声道:“多谢。”
察觉霍钰冷淡的态度,兰姑扑通乱跳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兰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便也端起了平常的态度,“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也不知道他这三天是吃什么度过的。
兰姑说完不等霍钰应答就转身去了厨房,霍钰见状便只是摇摇头,由得她了。
次日,霍钰是被外头兰姑闹出的动静扰醒的,醒来时,已是红日满窗。他睡了三天一来最舒服的一觉,霍钰闭眼假寐片刻,才睁开惺忪睡眼,刚从床上坐起,窗外头蓦然出现兰姑的身影。
兰姑手半撑着窗子,在外头朝着他笑,“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吃都没你的份了。”兰姑看他睡得太久,才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来。
霍钰看着她,她背着阳光,周围笼着淡淡光晕,脸上的笑容明媚得似朝阳,明明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村妇,可那一瞬间,霍钰觉得这画面很美好,心跳不禁失了序。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但霍钰很快便错开了视线,压下那股错乱感。
昨夜霍钰反思了自己的行为,他和兰姑之所以变得如此暧昧不清,是因为他没有掌握好与她相处的分寸,自己的一些举动明显让她误会了,或许该说,他自己也因色乱了心性。但霍钰清楚的明白,这份情愫与对牧云音的情感不同,他对兰姑抱有愧疚、同情、还有令人难以启齿的想法,只不过那是原始的本能,非因男女之情而起,这种本能与兽无异。兰姑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霍钰并不打算辱没她。所以自今日起,他不会再越雷池一步。
霍钰的心跳恢复了正常,等他再往窗户看过去时,窗旁已经空空如也,他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屋外。
外头大树下的竹桌上已经摆好早饭,兰姑正在给他盛好了稀粥,放到一旁。和崽崽今日也起得晚,所以今天早饭吃得比往日迟。
兰姑一转头,看到站在天光之下,身材显得异常英俊魁伟的霍钰,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她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昨夜那个羞人的梦,可看到这样子的他,兰姑还是难以抑制地回想昨夜的梦,她见过他肌垒分明的胸腹以及那异常雄伟的……兰姑脸一红,连忙将想到的画面拂出脑海。正因为见过,所以梦中的情境才尤为真实,昨夜她看到的那滑过他喉结的汗水最终滴在她的胸口上,烫了她的心。
兰姑觉得自己整个人快沸腾起来了,她连忙将头一低,不敢再看他。霍钰并未察觉到兰姑的异样,到水井边舀水洗漱完毕之后,才走到大树底下和兰姑崽崽一同吃早饭。崽崽看到霍钰特别高兴,从自己的椅子上下来,要和霍钰坐在一起。
兰姑看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看了霍钰一眼,霍钰却没有看她,拿起一馍馍。
兰姑见状不禁晃了下神,那白花花软绵绵的馍馍被他握在掌心,变成别的东西,他用力的揉捏着,快要把它捏坏了。
兰姑脑子变得晕乎乎的,身体也软得厉害,心口变得滚烫,像是被拉扯着。
眼看着霍钰捏着那馍馍往嘴里送,兰姑心口不禁怦怦乱跳起来,不禁喊了声:“别吃!”
霍钰拿着馍馍的手滞了下,疑惑地看向桌对面的兰姑,见她面色微红,双眸含水,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不禁有些感到莫名,“怎么了?”
听到霍钰那低沉的声音,兰姑猛地回归现实,对上霍钰探究的目光,兰姑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脸顿时热烘烘的烧起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竟然在想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还是当着崽崽的面,兰姑忍着羞耻解释:“我刚以为馍馍上有个苍蝇,但仔细一看,是我看错了,没事。你继续吃吧。”兰姑说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害羞一般低下视线,连头也埋了下去。
霍钰只觉那一眼暧昧难言,仿佛她内心全部的话语全部都在泄露在那一眼里,让霍钰没由来地心跳加速,未及细想,崽崽嫩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要叔叔喂。”崽崽开心地把碗捧起来递到霍钰面前,秀气可爱的小脸蛋露出两小酒窝。
“自己吃。”兰姑压下心头那股杂乱的感觉,出声说道。前几日霍钰不在,崽崽很难过,一直不爱吃东西,兰姑怎么劝都劝不听,这会儿倒是主动。还有今晨他一醒来,就说要找叔叔,被兰姑制止了。平日里也没见霍钰陪他玩,也不知道崽崽怎么就如此依赖他?没良心的小鬼头,兰姑忽然有些酸,觉得面前这男人都快把自己儿子拐跑了。
崽崽感受到兰姑的指责,扁了扁小嘴,眼巴巴地看着兰姑,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霍钰看得心软,不禁温声哄道:“崽崽,我们听你娘的好不好?”
听了霍钰的话,兰姑笑了起来。
崽崽十分听霍钰的话,小嘴也不扁了,乖巧地点头,“好,崽崽自己吃。”
霍钰抚了抚他的头顶,声音竟然很温柔:“乖。”
兰姑看着内心又发酸了,这次却是酸自己儿子,面前这男人都没对她如此亲近过,哎。
霍钰昨天带回来的几只野鸡都是活着的,霍钰之前说了,猎物怎么处理由她做主,兰姑便打算把几只野鸡拿去卖了,多养一日就浪费多一点的食物。
兰姑把崽崽留在了家里,当她出了村口,走到上一次卖猎物的地方时,遇到了一个年轻男子。
一看到她,男子便走上前询问道:“大……姑娘,请问你这野鸡卖么?”
大姑娘?兰姑听着这古怪的称呼,不禁打量了面前的年轻男子一眼,他穿着朴素,气质不大像村里头的人,像外头人,而且她怎么觉得他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卖的,这位公子要买多少?”
“全部。”年轻男子说道,说着拿出二百八十文钱递给兰姑,“一只鸡七十文,四只二百八文,可以吧?”
兰姑还没提出价钱,这男子已经给她算得明明白白,兰姑不禁有些呆愣。上次也是在这里有位老者突然出现,突然要买她手上全部的猎物,还直接给了她五两银子,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兰姑只觉得云里雾里。兰姑多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和之前那位老者长得有些许相似,不禁问:“你是不是有个爹啊?”
年轻男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她,“谁没有爹啊?”
兰姑脸一红,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上次有位老大爷用五两银子在我这买了很多猎物,我看你和他长得有些像,想问你那老大爷是不是你爹?”
年轻男子目光微闪,迟疑了片刻,才道:“那位老大爷正是我爹。原来我爹拿回来的猎物是从你这买的,还真是巧。”
这就不奇怪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兰姑内心暗忖。
兰姑在回村路上,碰到了孙氏,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手上提着篮子,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她都伤成这样了,还出来走动,可见那钱六根本不会心疼自己的婆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孙氏一看到兰姑眼睛露出恨不得生吞活剥兰姑一样的神色。
兰姑见了也没做理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经过她身旁时,听到孙氏冲着她恨恨骂了句:“毒妇。”骂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兰姑脚步一顿,她怎么又成毒妇了?兰姑听了孙氏的话,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料她这会儿也没办法对她动手,兰姑冷睇了她一眼,微笑道:“孙娘子,你都摔断了腿,怎么还在逞能啊?”兰姑发现自己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孙氏气得满脸涨红,双眸瞪得如铜铃,“你这恶毒的淫妇,要不是你诅咒我,我也不会摔伤腿!”
兰姑见她这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免得她拿拐杖打自己,本来想反驳她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这孙氏向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兰姑冷笑一声,目光阴恻恻地扫向她,故意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我,不然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她嫁给钱六好几年了,肚子里都没点动静,兰姑知道她最重视这个,在村里头,女人生不出孩子是要惹人说闲话的,也就孙氏太过凶悍,大家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三道四,但私下里肯定免不了议论。
孙氏闻言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看着快要晕厥过去的感觉,“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也想着再嫁?别到时被人当成破鞋一样抛弃。”
她挥舞着双手,大有要冲上来和她拼命的架势,但又忌惮兰姑的话,不敢轻举妄动。
她还没得到手,谈什么抛弃?兰姑并没有被她的言语刺激到,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你便等着看吧。”兰姑说着不再搭理她,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还没进院子,便透过篱笆隐隐约约看见霍钰坐在院中大树下的竹椅,崽崽被他抱在怀里,霍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出来,兰姑这才得知他在教崽崽识字。
兰姑唇角不由浮起抹笑意,推门进去。听闻声响,霍钰的声音戛然而止,转头看向她。
“怎么回来得那么早?”霍钰问了句,说着合上书,将书放到竹桌上,又把崽崽放了下来。
“走到半路,就有人把猎物都买了,一共得二百八十文。”兰姑笑道,说着进了屋,把背篓放好,又回自己的屋里照了照镜子,收拾下自己才走出来。又把霍钰昨日在山上摘的果子洗干净放进竹编的小篮子,拿去给他们两人吃。
兰姑坐到霍钰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把今日卖猎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霍钰。
霍钰认真地听完了她的话,然后微笑回了句:“有这样的事?”霍钰一边说着一边挑了个熟透的果子递给她。
兰姑想到那对奇怪的父子,也笑了笑,然后接过霍钰递给的果子,“我可没骗你。”
一旁的崽崽看到霍钰给兰姑果子不给他果子,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嚷着道:“叔叔,崽崽也要。”
兰姑好笑地看着他,这小家伙倒是和她争起宠来。兰姑看着他皱着眉头,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升起玩闹心思,伸手一捏他的小脸,“不给,叔叔只给娘一个人。”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霍钰听了兰姑的话先是一怔,而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底浮起异样的情绪。
崽崽捂着脸颊,冲着兰姑嫩嫩地哼了声,转头扑进霍钰的怀中。
霍钰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悸动,摇了摇头失笑,随后抓起一个果子递给崽崽,“你娘和你开玩笑呢。”
霍钰虽没说她什么,但兰姑看到他无奈的笑容,内心还是感到有些羞窘,好像自己在他面前变成了个幼稚的孩童,她身为人母,还是要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吧。想到此,兰姑敛去玩闹心态,并转移话题:“你这两日在家歇着吧,别去打猎了,钱也不急着挣。”兰姑担心他还在为那一百两银子耿耿于怀,从而拼命的去打猎。
“嗯。”霍钰一边应,一边伸手帮崽崽擦去嘴上流出来的果子汁水,大概是小家伙太依赖自己的缘故,霍钰心竟变得很软。
兰姑看着他们两人温馨的画面,唇边不觉露出抹笑容,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幸福,要是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下去就好了。
兰姑收回视线,低头看自己手上的果子,果子看着鲜嫩多汁,兰姑一口咬下去,汁水瞬间从她的唇角溢了出来,“嗯……”兰姑身子往前一倾,汁水滴在她月匈口的衣服上,留下一小片显眼的痕迹。
霍钰听闻动静朝着她看过来,目光恰好落在她月匈前衣服上,不由愣了下。
兰姑瘦归瘦,但月匈却十分丰满,那果子的汁水刚好滴在极为尴尬的地方,看着竟有些许情色气息。
兰姑伸手想去擦掉,却突然注意到霍钰的视线正盯着自己那里,一股热潮蓦然漫上兰姑的脸,顷刻间像是熟透发红的果子,兰姑不禁嗔了他一眼。
心口酥酥麻麻的,兰姑不禁又想到梦中一些画面,内心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脸再次烧了起来。
霍钰自知孟浪,有些惭愧地别开目光,手微握成拳抵着唇间,低声道了句:“抱歉。”
兰姑本来还有些害羞的,但瞥见他似乎有些窘迫,内心却暗暗偷乐起来,于是笑睇了他一眼,故意问道:“你抱歉什么?”
霍钰对上兰姑隐有深意的目光,明白她是明知故问,便没有回答她,垂下的手微微握紧,心中竟有些难为情。
兰姑没有再继续揶揄他,免得过犹不及,惹得他生气,她自己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便起身进屋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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