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慕华之死
柴宗宜的期盼落空了,赵炅终究还是没有死去,这个朝代没能如愿的毁掉了。
不知道是求生意识薄弱,还是苏清月的那一刀刺得太狠,柴宗宜捂着流血的伤口,昏厥过去了,而寅时也到了,寅时一到意味着天亮了,天一亮,柴宗宜的法力便会消失。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倒在地上的人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有想到老天开眼,他们存活下来了,即便受了重伤,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恶灵成了无头的苍蝇,甩下了赵炅,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盘旋,黑暗之物终将只能留在黑暗里。
法术消散了,花生与梁梦从无底洞中清醒过来,挣脱了捆仙绳的束缚,眼前的一切,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了,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知道一定和自己有关,来不及多想,朋友们受了重伤,她们连忙跑过去帮忙。
而那三只恶灵,因为寅时的到来,力量变得极弱,本来是汇聚成型的庞大身躯,渐渐地变小变散,它们无法钻出宫殿,孤魂野鬼般飘荡在殿内,没有情感、没有意识,它们都是死人的魂灵。
凝聚在殿门前的白雾散去了,外头之人冲了进来,最先出现的是卢多逊,殿门打开的时候,拥挤的人流将他挤出去了,天知道见不到儿子,他的心里头有多害怕,当见到安然无恙昏倒在地的儿子时,他不禁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外头的御林军紧随其后,见到飘荡的鬼魂,穿梭在大殿之内,十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也被吓着了,所幸的是他们还能想到自己进来是干什么的,“陛下!陛下!陛下……”
离开这座大殿的时候,卢云阳的神情有些悲伤,他指着柴宗宜询问蒋梅儿,“他怎么办?他恐怕活不成了,”
“我把他带回清和园,若是陛下醒来,说要抓拿伤他之人,就说那人死了,”蒋梅儿虚弱地答话,她静静地凝视那个面庞,也就只有消停下来的时候,他才会有如此平和的面容,她是如此讨厌他身上的黑衣,这件黑衣显得他的脸是这么的苍白,显得他是如此的病弱。
他就这样子平静地倚靠在柱子上,蒋梅儿对他的恨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即便欺骗、即便伤害,不也结束了吗?眼前的这个男子,她深爱过也痛恨过,可是又能如何呢?所有的爱意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他的即将消失也散去了她的仇恨。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想开了就好了。
在柴宗宜生命的最后时刻,蒋梅儿想陪在他的身边,就待在清和园,想往常一样服侍他,她要亲自送别他,送别曾经深爱过的男子。
此时的柴宗宜,是一个垂死之人,而且他恢复了原来慕华的状态,目盲腿疾,或许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真的很安静,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子静待死亡。他躺在床上期间,老管家前来看过他一眼,并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他,离去的时候,老管家神情十分地悲切,他对蒋梅儿说了一句话,“谢谢你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他这一生太孤独了……”
蒋梅儿永远也忘记不了那一天,那天,她诊过他的脉搏,知道他时间不多了,她什么话也没说,便打来了一桶水,帮他擦脸擦手,并为他换上了最喜欢的衣服,发冠等配饰一样不落,待他身边的这么些年,她从一个女侠变成了贤妻良母的模样。
柴宗宜对于蒋梅儿的动作,什么排斥都没有,他很安静地配合她,或许,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少带些麻烦给她。
他是什么时候死去的,蒋梅儿记得清清楚楚,她将他扶上那张黑色的轮椅之后,为他到了一杯茶水,茶水刚刚送到他的手上,就发出了清脆的落地声,这是个让人不舒服的响声,他的身子歪倒在轮椅左侧,声息全无了。蒋梅儿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不敢去触碰他,泪水很不争气地掉落,“你有没有一点骨气啊,他死了你还要为他哭泣,”越是这样子骂自己,她越是哭得厉害,她慢慢地走了过去,俯下身子,轻轻地搂住他的脖子,流着泪亲吻他,这个动作,在生前她不敢走,在他死后她便没有顾忌地亲吻了,这是个遗憾的亲吻。“结束了……”
在那杯茶掉落之后,发出声响不久,屋子外头传来仆人们的叫喊声,“管家!管家!管家!”老管家紧随其后了,蒋梅儿哀伤得闭上眼睛,她总以为自己是最亲近他的人,但其实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进入清和园之后,她从来没有去了解过老管家与慕华的关系,还有慕华过去的一切,若是她早一点儿查出端倪,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蒋梅儿将慕华推到门外,此时已是初春,浓浓春意之下仍透出一股子清冷,她记得冬春之际是他最难过的一个时间,因为那会儿他常常犯病,不能出门,可是他又十分渴望嗅到初春的气息,这是最折磨人的,现在终于可以推他出门了。
她站在他的左侧,然后不顾台阶的冰凉,她坐了下来,春天来了,温暖也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季节,慕华就像熟睡一样,神情平静而温和。蒋梅儿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的眉毛、他的嘴唇,然后她发现了他袖中的一封信。
这是一封他的亲笔书信,写给他的信,蒋梅儿轻轻地打开它,并已平复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信中的话,字字句句都让她难受。
“梅儿,原谅我。”
这是信中的第一句,“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让你仇恨,我从来不愿如此,可是又必须得做那些事,多么希望你一直蒙在鼓里,不受到伤害,直到一切结束,可你还是知道了这一切。
原谅我,欺骗你这么久。我是一个废人,根本不值得你守候,当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上时,我可能已经死去了,梅儿,不要再为我哭泣了,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忘了我吧……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为那些朋友说声对不起,慕华对不住他们。”
看完整封信,蒋梅儿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了,春意浓浓的园子,清冷的走廊,单薄的身子,她在号啕大哭,悲痛的气息弥漫整个园子。
春天,是多么让人欢喜的季节,风和日丽、春暖花开,绵山处处有春意,曾应端着一碗药汤,满心欢喜地打开屋门,苏清月醒过来了,虽然还是面无血色没有力气说话,可是总归还是慢慢痊愈了。
自从那天夜晚,她受了重伤之后,曾应就不顾一切地想要救活他,他想起绵山那块圣地,他本想一个人带她上山的,可是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只得托卢云阳想法子带他们去了山,因为慧仰师父出门远行的缘故,绵山处只有那只大蛇守门,大蛇见到受伤的他们之后,便十分温和地卷起他们,放入疗养身体的泉水中。
绵山真是一块宝地,集结天地之灵气的地方,他与苏清月就这样子慢慢地恢复过来了,苏清月伤得很重很重,需要调养许久,曾应便做起大夫,苏清月成为他最重要的伤者。
天知道,在照顾苏清月的时候,见到这么虚弱的她,他有多心疼,他四处寻找疗养身体的药品,苏清月只吃得下粥,他也想着法子变着花样地,每天煮粥给她吃,都说患难见真情,曾应觉得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这样对她好了。
除了贴心的照顾她的饮食,曾应怕她躺在病榻之上,太过无聊,是不是同她说一些逗趣的话,可是苏清月都没有笑过,也许,也许她真的觉得他很白痴吧。
日子就是这样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苏清月大概在山上小屋养了半个多月,才能说话和起身,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曾应,你好烦啊,”天知道,她一开口说这话,曾应差点儿失声痛哭了,谢天谢地,这个姑娘总算是恢复了,这大半个月来,她只有眼睛能动,有段时间她还吐血了,吓得曾应以为她要死去了,如今,她能说话了,管她说的什么话呢!
曾应高兴坏了,绕着屋子来来回回地跑,在屋子外头歇息的大蛇,都被他吓得起身爬走。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你总算是恢复了!”
苏清月能站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快要疯掉了,除了大声的尖叫,他还毫无顾忌地抱起她转圈,苏清月当场就被吓到了,但是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她,她的命是他救回来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越发地扯不清了。
其实苏清月的心里,真的很心疼曾应的,这些天为了照顾她,他胡子拉碴的憔悴了不少。“你不累吗?放我下来吧,”
“哦,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哈哈哈哈”苏清月见他那模样,止不住的放声大笑,曾应也跟着笑起来,这些日子来的烦闷、痛苦的心绪,通通被这几声大笑驱散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走得也更近了。
真的,这两人相识到现在,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从一开始的互相嫌弃,到如今的真情实意,即便两个人都不道出心意,可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像极了恋人,这两个人啊,让他们相互说出“我喜欢你”的话,会特别尴尬的,最好的情感,其实是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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