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转而学医
问的仓促,灏泽不知如何回答。
陆笙却没有避讳,直接回了:“他还另有要事,便走了。”
还算委婉,可听起来另有讽刺的味道。讽刺的是谁,筠琦没有追究,然而龙蛟毕竟是龙蛟,她也只不过是他的少主。
“人人可弃。”一耸肩,仿佛毫不在意,又朝胡黔笑了笑:“胡大夫,你能治好我的旧疾?那你能教教我么?”
话锋随即转到了胡黔身上,他倒一时没有想到。“你可是有师傅的人,怎可一徒二师?”
筠琦轻咳了咳,表示这话过于迂腐不知如何直言不讳:“此言差矣,其一,我只是想学学关于我旧疾的,医理、用药和急救,因我一个人闯荡的时候总要学会自救不是?
其二,有些人已经宣称,君齐书生不屑有我这种徒弟,说不定马上就会逐我出师门也不一定。
其三,我这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你还怕我学不会么?”
筠琦此三句,真是绝了。一来表明自己不偷学不多学的立场,二来否定了“一徒二师”,三来故意以胡黔答应的口吻反问,要是回答了是否,都算是应下了。
胡黔果然没有细想,觉着这孩子甚是有趣,笑的合不拢嘴:“是是是,你这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学起来不难。”
筠琦扑闪扑闪着水灵眸子,又似奸笑得逞一般:“胡大夫你答应了就不许反悔。”
灏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觉着师妹何时变得如此看似无辜可爱,实则心思缜密?
这笑倒是缓和了点气氛,以至于筠琦很是自然的和他说话:“师兄,你说是吧。”
她这话刚出,便后悔了。叫了几年的灏泽师兄,自然一时间忘记改口,如此可不就承认了她尚未打算离开君齐书生?
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多舌。
陆笙明白,筠琦赌气罢了,轻浅一笑:“无碍,前辈你随意就好。
小琦很聪明,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寥寥两句话,便闭了口。
许是因为一觉醒来,对于师傅的声音有些模糊,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温柔轻声,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可转眼因这样的温柔,想起梦中的事情,便怒火中烧一般,迟迟不肯放下。她恼,恼师傅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喜欢那么多的女人?
可她却忘了,梦里她想嫁给师傅。后来又一想。月婆婆说过,梦是反的,难道这说明了师傅很专心很痴情,只会娶一个女人?
那,师娘会是谁呢?还是说,师傅真的很爱那个唐敏儿,蛇蝎般的女人?
“我饿了。”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脸色已然没有之前那么好。
胡黔无奈,情志所扰,她怎可能痊愈?“小琦,既然要学,你从今日开始,就必须吃药膳。”
“药膳?该不会是药材加以食材烹饪,美其名曰,药膳吧?”筠琦不自觉抽起的嘴角,忽然觉得五脏庙很饱满,一点都不空虚寂寞。
胡黔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眼神,长笑负手而去。
灏泽还来不及嘲笑她,就被她拉住了手:“食物是美好的追求,加了药材我可是不爱的。
师兄,要不咱们还是算了,我不治了。”
无辜可怜的小眼神,盯得灏泽都不好意思说不,可一口还是师兄,这倒是不错的:“别,人家可是前太医傅,你最起码也要言而有信不是?你要是真不想吃,你和前辈说去,我不可当馅,让你捏着来。”
面对灏泽如此明显的拒绝,她只好作罢。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朝他吐舌头:“求人不如求己,药膳就药膳,谁怕谁了?
回头我要是自己琢磨出来,非得把你补的肥成球,让你飞檐走壁……”
话说了一半,撞上陆笙不经意的笑,自己脸上的笑意全无,便跟着胡黔走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胡大夫,等等我。”
灏泽原本也是以为筠琦对师傅也会好言好语,不想连句话都不愿意说,可见是真气了。“师傅,你要是不好好处理这事,我看她能赖在这里就不走了。
可她的病,怎么说呢?商量那个就得说到她灭门的事情啊……”灏泽的担心一刻没有放下,只知道千丝万缕,不该只让筠琦一人承担,可偏偏命途多舛是红颜。
陆笙并没有回答他,同样,他自己也在琢磨:如果和筠琦说实话,那她就会明白,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无依无靠,但杀父杀母仇人还在逍遥法外。
如果不明说,那么她就会一直误会下去,直到偶然查清事实,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们,岂不更内疚自责?
如此艰难的决定,他平生没遇见过几次。如唐敏儿所言,现在的他,真的很考虑筠琦的感受。
“哎,这是什么?”筠琦对这里的一切,何尝不是好奇,“胡大夫,我总觉得我跟着你学,好像我很吃亏,但你也吃亏。”
这里的东西琳琅满目,有些在蓬一然的家中见过,在药堂见过,有些则见所未见。一个浑身是穴位的小铜人,一本本医学药典,草药、针灸诸如此类。
胡黔觉得此话很有意思,然而这孩子更有意思。如果总是这个状态,也难怪陆笙都不觉得有何异常。“何以见得?”
“你吃亏,是因为光教我治我身上旧疾的医理,就必须让我明白一定的医理,比如这个药长什么样,什么味道,怎么煎,什么功效,禁忌什么。
或者这个穴位在哪,什么益处,如何针灸,什么力度……”
好奇的拿起了艾条凑到鼻前嗅了嗅,立即蹙眉:“所以你教的很多你吃亏。同样的,我本来不想学很多,这下可好,耽误了更多的时间,岂不是我也吃亏了?”
她的强词夺理在此刻显得格外有理,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反驳。
“后悔么?”胡黔拿回了她手中的艾条,颇有些认真的问道。
筠琦细细作想,终是摇头了:“不后悔,胡大夫不嫌弃我偷师就好。”
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那你可明白,越是对医理精通,越是医者不能自医。
你要是对自己的病情越来越清楚,越发了解,你还有勇气继续学下去,自治么?”胡黔的话,像是威慑,像是故意而为之。
然而只有筠琦不知,现在的她究竟面对着怎样的危险:“有个人说过,越是看清了自己,越是容易迷失了自我。我不知道胡大夫这些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可这个人还说了,越迷失越迷惘,就能更轻松的跳脱,跳出一个个的框架中,塑造一个更好的自我。”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听见她此话的人的表情,不是如胡黔这样一头雾水,就是灏泽那般一脸嫌弃,完全听不懂。
唯有陆笙,其实打心底里,肯定她的。
“即便是绝症,你也无所畏惧?”胡黔很是坦诚,接着便道。
筠琦一股脑的回忆着嵇崇簿子上的内容,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两个字:“当然……”
然而这个当然说完,她就呆滞的看了过去。不过很快因为胡黔脸上轻松的笑容,便知不过是个比拟,遂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眼见这里药草味浓厚,而药柜不断,她心中便没有多少兴趣了。
这里坐北朝南,格局单调而无趣,外在的布置何尝不是如此相得益彰。然而,在窗前,却种了湘竹。
湘竹,虽不是很美,却是平添了一种优雅的追求,优雅的心。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建议的,但至少种在那里还是不错的。
慢慢的,她靠近了去:“胡大夫不像是会喜欢湘竹的人,难道是红颜知己的意思?”
每走一步,心里都在计算,计算这里的氛围,计算师傅会不会亲自道歉。
然而这心情因为竹子,莫名其妙的好了些。
胡黔的视线,随着筠琦所指看了过去:“那个,的确不是我的主意。”半晌,只说了这一句。
筠琦明白,这样说就是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刚不是说要吃药膳么,我还以为跟着你就行了呢。”筠琦欢快的笑着,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
这笑容带着欢快和喜悦,带着温柔和惊喜,总是让人抗拒不得,还被渲染。
胡黔哪里猜得到筠琦是如何拥有这样的性子,可目前看来如果不敞开心扉,难以疏导。
本是陆笙上前,意欲调侃疏解气氛,缓解他们的尴尬,谁知道,灏泽先他一步:“师妹,你就知道吃。”
所幸,灏泽并没有看见师傅脸上的表情,否则他是无法安安心心的开玩笑了。
“民以食为天,我不吃哪来的力气,不吃怎么学习?好啦,别打扰我。”筠琦窃窃的笑着,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
灏泽不多言,见她这般,一想起胡黔前面所言,不知如何看待师妹。
难道笑颜如花,都是强颜欢笑?难道这么阳光的一面都是假的?不能吧,师妹就是师妹,可爱如她,为何非要觉得不自在呢?
他勉强给自己一个笑容,笑的不干脆但是发自内心,如果可以起誓,他愿意守护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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