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立血誓
闻言，叶宁语从地上起身，直直站立军前。
众将士也整齐起身，看向叶宁语。
第一列的队伍里有人出列，面向叶宁语肃声道，“叶家军天机营向小叶将军报道，天机营在编一千人，余三十人！”
听到此人的话，叶宁语握紧拳头。
天机营是叶家军的探子营，是当年叶永长年轻之时所建，专为大战前夕打探情报之用。叶家军如今许多传信之法及情报网的打理规整之法，都是出自天机营。
这一年来，方延庆所用的情报之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方管家那里学来的。而方管家的情报之道自然是从这个天机营得来的。
叶宁语深知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利害精妙之处，可如今，竟只剩下三十人。
“叶家军先锋营向小叶将军报道，先锋营在编两万人，余……”说到这里，那名先锋营统领顿了顿，声音哽咽，音量也变小了许多，“余五人。”
五人！叶宁语听到这句话心如刀割。
先锋营是叶家军里率先冲锋陷阵的存在，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们。若要御敌，他们挡在最前面。若有人死，他们必先上。
原本两万大军的先锋营，如今竟仅存五人！
叶宁语的鼻子发酸，喉头哽咽不能言。她望着那名只统领了五人的先锋营统帅，久久不能平静。
“虎威营向叶将军报道，虎威营在编一万人，余一百一十三人。”
叶宁语的心刚刚被揪起，骤然听到一个令人欣慰的数字，她的眼眶再次潮红。一时间，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虎威营，是数年前叶宁语还在北境军营历练时，向叶永长建议成立的一支军。
那时，梁国袭击边境的次数很是频繁，又多在山地作战。叶宁语花了两个多月，快马走遍了北境几座长期开战的大山，自然其中也包括灰狼山。她根据北境山地的地形地貌特点，画出了一系列的作战演示图。
后来，她向叶永长建议，增设一支虎威营，重点训练营中将士们攀爬、掩蔽、迷阵、黑手等术。总之，一切适用于山地战斗的法子，都要成为虎威营将士的拿手之术。
叶永长深觉有理，大感欣慰。两个月后，虎威营组建。开营当日，叶永长带着女儿在校场练兵，他告诉了众将士虎威营的由来，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叶宁语道。“此营为我儿所建，无论日后我儿是否上阵杀敌，虎威营众将士都要尊你为将军。”
叶宁语清晰地记得，当时父亲看着自己时欣慰的样子。
这也是为何，刚刚其他统领都称叶宁语为“小叶将军”，独独虎威营的统领在说话时，称呼的是“叶将军”。
如今，虎威营的一百多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叶宁语感觉好像回到了校场练兵的那一日。那时，父亲还在她身侧。
“虎威营誓死忠于叶将军！”
那名统领再次单膝跪地，其他虎威营的成员也齐齐跪地，奋力高呼。这一幕呼，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郭统领请起！”叶宁语将他扶起，四目相对，皆眼眶绯红。
随后，又有各列依次出来一人。
“叶家军骑兵营向小叶将军报道，骑兵营在编两万人，余八十八人。”
“叶家军神手营向小叶将军报道，神手营在编五千人，余三十四人。”
“叶家军后卫队向小叶将军报道……”
声音接二连三响起，许多熟悉的名字再次落入叶宁语耳畔，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激动和振奋。
足足有十余人庄重地向叶宁语报道，她的心情也跟着这些数字变幻不定，时而欣慰，时而悲愤，时而痛惜。
报道完毕，众将士归位。
叶宁语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她开口。
叶宁语全身热血沸腾，她猛地拔出身旁肖护卫手中的剑，手握剑刃，毫不迟疑地对着掌心狠狠一划。
顿时，掌心溢出了一股鲜血。
“将军！”肖护卫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剑被姑娘抽走了。
“将军！”其他人也呆呆地看着叶宁语，有疑惑，有诧异，有担忧。
叶宁语脸色如常，她望着面前高高挂起的红幡青龙旗，身形一动，那抹银白的身影顿时跃入旗桩之上。
她抬起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一掌拍在叶家军的那面红幡青龙旗上。
顿时，那条青龙的身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掌印。
叶宁语飞身而下，稳稳立在众人面前。
“大家本该是战场上扬眉吐气的战士，是刀枪剑雨中守护疆土的英雄。如今，你们屈居于此，以图来日。我代表叶家，向阵亡的叶家军将士们致敬，向受了冤屈的将士们道歉。我叶宁语今日在此以血印向诸位立誓，必当为屈死之魂讨回公道，为仅存之士谋取出路。也一定会遵循我父遗志，守疆土，护安宁。杀强敌，保河山。”
叶宁语说话间，掌心还在滴着血。她没有顾及自己的手，一双眸子望着数百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无畏霸道之气。
此时此刻，她虽不如一旁的男子高大，身形也不如大多数将士魁梧。可在这些人的眼里，小叶将军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磐石。
有她矗立于此，叶家军之魂将永远不灭。
“守疆土，护安宁。杀强敌，保河山！”
众将士眼中喷薄出炽热的光芒，纷纷以枪遁地，振臂三呼，声音响彻四周。
叶宁语身旁的韩校尉和罗校尉不觉眼眶一红。他们都是许多年前就退下来的残兵了，许久未上战场，热血早就被鸡零狗碎之事消磨了大半。
若非大姑娘让人找到他们，请他们来北境联络叶家军旧部，他们怕是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般情形了。
杀强敌，保河山。这也是他们的少年意志，也曾是他们的入伍信条。如今，他们仿佛感觉少年的热血又重回全身。伤也好，残也罢。断臂如何，独眼如何？脸上的烧痕又如何？
他们无畏无惧，他们坦荡活着。
世人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这些人，将以残旧之身，重塑新军之魂。自此之后，这些残兵不再是蜷缩一处的无人问津之辈，他们将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叶家新军。
至于叶宁语，血印之誓既立，今日起，她便正式接手叶家军，带着他们重振旗鼓，从暗夜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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