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鸢’醒来
头顶的阴霾随着道尊者的消失而彻底散去,阳光又重新照在了众人的头顶。
九狱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了。
当他做完这个动作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在落日大草原上的一幕。彼时他们刚出了雪域神山还无法适应外面的阳光,他面前的少女想要用手遮挡烈阳,他却先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一直记得那片斑斓下,她的紫眸是如何的瑰丽动人。
“阿九,再往前一点,落日大草原好热啊。”
“阿九,你不会伤害我的。”
“阿九,我很难过......”
近乎虚幻的身影淡淡的出现在了九狱面前,九狱赶忙伸出手,那身影却在他指尖轰然倒塌!
随之倒塌的还有九狱体内的两心牵之术。
夷光曾经说过:要解两心牵一是与同中次术的人交合,另一个则是......心爱之人死去。
所以......她真的不在了吗?
她真的再也没办法出现在自己面前,与自己说话了吗?
九狱弓下身,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嘶吼。他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的世界又重新沦入了黑暗。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痛,那种疼痛似乎要把他全身都撕裂开来方才罢休!
“唔!!”
殷红的双唇被利齿咬住,下一刻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九狱毫无征兆的恢复了原身。
他变得很暴躁,很痛苦,他拼命想要挣脱开灵兽谱束缚住他的锁链。
“吼!!!”
眼见着蛇鳞一次次的被锁链磨破,银色的身躯更是逐渐被鲜血染红。青木神露出不忍,他施展出铺天盖地的蔓藤将九狱牢牢捆住道:“你这般反抗......会遭到灵器反噬,你会死的......”
“我知道......”
头颅俯下,九狱温柔的环住天鸢的躯体道:“我答应过她,要护住她的,却没做到。所以......至少要陪她一起......生则同穴死时同眠。”
九狱依偎着天鸢的躯体慢慢闭上了眼睛,此时周围的所有事物似乎都跟他没关了。
看到那样的九狱,秦子离扑到秦子梁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秦子梁也跟着落下了泪。
天凤看着九狱趴在了天鸢身边,看着秦家兄妹满脸泪水,看着天鸢的妖兽们在旁边哀鸣,甚至青木神和他的徒弟们都露出了戚容,她突然有些不明白了。
小妹,明明在那里啊。
明明之前还在对她微笑。
他们为什么哭,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哭呢!
天凤一点一点的爬到了天鸢身旁,她伸出手放到了天鸢的鼻下,她又将耳朵贴在了天鸢的心口。
没有......没有气息.....没有心跳......
好奇怪,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裂,鲜血混合着泪水滚落而下,此时的天凤仿佛变成了厉鬼,让躲在一旁的尧羽暗暗心惊。
天凤此时似乎也发现了角落里的尧羽。
她满脸凶煞的逼近尧羽道:“小妹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背叛者,凭什么活着!!!”
眼见着短刀就要刺下,尧羽一把摁住了天凤的手,“天凤,你疯了吗?我是尧羽啊!我是尧羽!”
“呵呵呵~尧羽?尧羽又如何?我连自己的父母和姐妹都能下手,你又算得了什么!”
“天凤,你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句话似乎刺伤了天凤,天凤用力将短刀推向尧羽的颈部道:“你闭嘴,这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就你没有资格。我变成如今这样,都拜你们所赐!在觉醒了那个力量后,我就发觉了自己作为人的那部分在不断流逝。我变得不再有那么多的情绪,我变的喜爱鲜血,但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克制,就是因为你们。为了我的好父母,我的好姐妹还有我心爱的男子,我一直在忍耐着这股力量。最后我换来了什么?”
天凤字字泣血的道:“我的妹妹残害我,我的父母漠视我,我心爱的男人娶了我的仇人!只有鸢儿,只有她还会来救我。现在她也死了......尧羽,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脖子上传来了刺痛,尧羽企图向周围的人呼救,但没有人看向这边。
天凤趁机又将短刀递进了一分,“你骗人,我都看到了。那时候初来天都的时候,你避着我偷偷见了天麟好几次。她总是在照拂你,给你好吃的,给你御寒的衣物,你的心在那时候就开始偏向她了,所以出了那个事后不久,你就坦然的跟她成了亲。我说的对不对,尧羽?”
一缕鲜红顺着尧羽的脖子流淌到了地上,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那时候真的太苦了。不单是苦,还有被人践踏的尊严,这些要不是天麟帮他找回来,他可能到现在都萎靡不振。
原来他真的是天凤口中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尧羽流着泪睁开了眼睛,对天凤道:“罢了,你要杀我便杀吧,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有一句话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尧羽顶着那把短刀看向不远处的天鸢道:“......我跟着天麟进出国师府时,曾经听她说过一桩轶事。昔年,代国有一名国师名唤延陵子华。他曾经有过一位未婚妻,那未婚妻是当时帝王的掌上明珠,却在十六岁时出了一场意外。延陵子华为了复活那位未婚妻走遍大江南北,终于被他找到了冥府之门。之后他不知用何种方法打开了冥府之门,带着公主的尸体走了进去。等他再次回到代国时,那位公主死而复生了。天凤,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不是救活,而是死而复生!”
啪嗒,短刀落在了地上,但天凤却顾不得了。她一把拉过尧羽的衣襟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敢发毒誓吗?”
“若我刚刚说的是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好,好!”天凤抛下尧羽,眼神在几个人里来回看了一下就跑向了一边正拿着树枝的青木神。
待到了青木神面前,天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您是神明吧?您知不知道冥府之门?”
青木神呆了呆道:“听说过。”
“那这位神明,是不是只要去到冥府之门里边,将某个人的魂魄带出来就能让她死而复生?”
天凤说完最后四个字时,秦家兄妹和至真至善俱都看向了这边。
青木神眉头拧起,有些不确定的道:“曾经听闻是有人将魂魄带出了冥府之门,却不知是真是假。”说到这青木神终于发现了天凤的意图,他有些惊讶的看向她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但活人根本进不去冥府之门,死人又无法自己出来,所以死而复生这件事几乎是不能实现的。何况冥府之门千年才开一次,离下一个千年还有好几百年,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门在哪里......”
“您作为神明也不知道吗?”
青木神摇了摇头道:“惭愧,我虽是神明,却也触碰不了生死的界限。除非......”
“除非?”秦家兄妹、至真至善和天凤都围了过来。
青木神将视线落在了秦子离的脸上道:“传闻花山迷雾拥有的鬼神之眼可以通阴阳,我觉得那双眼睛里可能有通往冥府的钥匙。”
秦子离是知道自己拥有鬼神之眼的,她也曾听过天鸢对于她祖辈的猜测,所以她的眼睛这次真能帮上忙吗?真的能令鸢儿妹妹死而复生吗?
秦子离激动的向前一步道:“青木神,我的眼睛就是鬼神之眼。我要怎么做才能找到那个门?”
青木神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对鬼神之眼了解不多,此事可能还要去请教一位前辈。而且光拥有鬼神之眼还不够,怎么进去始终是个问题。我适才想了想,似乎有一个方法可以尝试一下。我记得道门中有一种秘术,可以专门屏蔽生机,装成死者。若有了这门法术,冥府之行应有一半的机会可以将天鸢的魂魄带出来。”
“真的吗?是真的吗?那我们现在......”
“打探鬼神之眼的事先不急,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等我们回到外域。现在倒有两件事迫在眉睫,一是得想办法保住天鸢的尸身不腐,二是要寻找到那门屏蔽生机的秘术。可惜伯翳已经死了......”说到这,青木神突然挑了挑眉。他大踏步的往伯翳的尸身碎片那走去。
伯翳死时是倒在三清神像前面的,青木神走近后,暗道了一声无量天尊,便蹲下身开始研究漂浮在尸身周围的八卦盘碎片。
见青木神对着伯翳的尸身在自言自语,秦子离和秦子梁对视了一眼,便扶起天凤让她坐在一边休息了。
天凤因知道天鸢还有复活的可能,心中对未来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直到尧羽走近,她都没有爆发出太多的负面情绪。
尧羽半是失落半是愧疚的对天凤道:“你可以杀我了。”
天凤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尧羽道:“若我还爱着你,我必会杀你,但此时对我而言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你已经不重要了。这次我放你走,希望我们往后永不相见。”
尧羽以为天凤还是对他有感情的,还是恨他的,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段话。他还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一边的秦子梁拦下了。
“你这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既然已经娶了别人,还在这说一堆屁话有什么用?你是能弥补天凤姑娘之前所受的那些苦还是能让时间回头不娶那个女人?你看,你什么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还说什么?你走吧......”
尧羽被秦子梁说的羞愧难当,他最后看了天凤一眼,才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此地。
天凤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尧羽,只是抿着唇盯着自己的影子。
秦子梁想了想,解下披风罩在天凤的头顶道:“日头晒,你伤口还没好,挡一下吧。”
天凤轻轻说了声谢谢,便将头缩在了披风里不再出声。
一旁的至善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他想回头跟至真说什么,却见他还在抹眼泪,只得把话又憋了回去。至真的确还没从师妹的死中恢复过来,但他也注意到了至善的欲言又止。
心中想着不能再这么下去,至真重重呼出一口气对至善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是开玩笑的,但至善......我只把你当弟弟,从来没有过其他想法。我至真以后就算回归尘世,我要成亲,也必是找一位女子的。对不起,我们之间无丝毫可能。”
猝不及防的话语让至善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至真却是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至善眼中悲痛,却强忍着没有露出异样,但他到底不敢如以前那样靠近至真了。
一时间,偌大的通天观内只余下了紫都的抽泣声和红螭白骨鹫的悲鸣,九狱依旧环着天鸢的尸身没有醒来,仿佛要就此陷入沉睡中。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青木神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就在这个档口,由远及近的甲胄声自通天观外快速涌入。
当都城内所有的兵马都集结在此时,他们的将领当先一步出声道:“尔等恶徒,竟敢在通天观道术大比上谋害我国国师,其罪当诛!今日我奉陛下之命特来捉拿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将领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些话后,没有人理睬他,天鸢的三只妖兽更是朝他们喷了个鼻息,一时间人仰马翻。
将领吞了吞口水,赶忙朝身后求助道:“弥天佛大人,您看这......”
“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贫僧感应到伯翳老友遇害,不远万里神行而来,自是不会放过那些恶徒的。”弥天佛几个闪身,便从一干人马中缓步行来,然而当他看向前方时,下一刻却愣住了。“是你!”
青木神此时一手拿着伯翳残留的神血,一手捏着几块八卦盘的碎片,他见到弥天佛,脸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老秃驴。”
弥天佛自是老的。他身上的皮肤无一处不皱,脸上手上还有褐色的斑点。那白色的胡须似乎好久都没打理过了,蓬松凌乱的像一个扫把一样拖在地上。
青木神绕着他走了两圈,有些揶揄地道:“我想今日你来,为伯翳报仇是假,来偷取神血才是真的吧?”说着,青木神展开手将神血拿到弥天佛眼前晃了晃才收回道:“放弃吧。我还是下位神时,你就拿我没办法;如今我已经成为了中位神,我不觉得你还有胜算。更何况......”青木神贴在弥天佛耳边轻道:“你与伯翳不同。伯翳这次若没死,恐还有很长的寿命,但你......没多少日子了。我说的对吧,弥天佛!”
弥天佛目露悚然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伯翳那厮告诉你的?”
“并不需要谁告诉我,你如今的状态就已说明了一切。”青木神哗的一下挥动衣袖,将弥天佛逼退几步道:“我明确的告诉你吧,伯翳的血可能对我的徒儿有用,我不会给你。你若真要和我打,我奉陪。”
“青木神,你!”
边上的将领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他见徐国的弥天佛都对这帮人没有办法,只得试探着上前道:“大人,要不我们撤吧。这些人手段了得,又有这么可怕的妖兽,我们这边的将士即便全上,也打不过他们啊。”
弥天佛被那位将领这么说,觉得颜面无光;且他窥视伯翳的神血许久,眼看着就能拿到,怎甘心就此离去。
青木神感觉到了弥天佛的意图,他摆出阵势就要迎战,却不想不远处的九狱突然嘶叫了一声。
天鸢已死,九狱本就不想独活,此时他会发出声音,必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发生了。
青木神转过身,便见九狱不但立起了所有的头颅,还松开了环住天鸢的躯体。
蛇体展开,天鸢便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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