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王妃闻起来很香甜
“原来苏丞相还记得你跟我们谢家是亲家啊!”何太妃眼角眉梢皆是嘲讽,“若我们谢家真被扣上谋逆的罪名,你以为,你苏家能独善其身?”
苏丞相强压下心头的不祥预感,梗着脖子道:“老夫为相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就算谢家真的出了事,陛下也绝不会迁怒苏家!”
“陛下?”何太妃冷笑起来,“倘若……你侍奉的,并非真正的陛下呢?”
“你……”苏丞相脸色骤变,嘴唇颤抖着,指着何太妃,半晌才憋出一句,“何太妃,慎言!”
“这世间,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太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你又怎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一定是真龙天子?听说,先皇驾崩前,将象征皇权的玉扳指传给了梁王,而非当今圣上。到底谁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可不是你苏丞相说了算的!”
苏丞相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意识到,今日恐怕难以善了。
他沉声道:“既然太妃还认这门亲,那老夫想见见小女一面,总该可以吧?”
何太妃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李嬷嬷,去问问王妃,她可愿意见她这位父亲。”
“是,太妃!”李嬷嬷躬身应道,转身朝后院走去。
李嬷嬷来到谢淮安屋里,见苏凝芷正在熬制汤药,恭敬地朝她行了个礼:“王妃,苏丞相想见您一面。”
苏凝芷动作一顿。
“李嬷嬷,可知父亲见本宫所为何事?”
“老奴不清楚。”李嬷嬷沉吟了片刻,低声道,“隐约听闻,苏丞相此次前来是想让谢家交出兵权的,太妃看起来……不大高兴。”
最近梁王造反的事苏凝芷略有所闻。
如今朝野动荡,谢家手握重兵,难怪皇上会如此忌惮。
上一世,梁王并未如此明目张胆,而是假借北国入侵之名,步步蚕食大梁城池,事后还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博取同情。
如今这般行事,实在蹊跷。
苏凝芷思忖片刻,轻声道:“李嬷嬷,麻烦你替本宫回绝父亲。就说王爷身子不适,本宫须得侍奉左右,不便相见。”
听到这话,李嬷嬷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是,老奴这就回去禀告太妃和苏丞相!”
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
李嬷嬷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苏凝芷便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转过头,正对上谢淮安深邃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王妃为何不见岳父?”
苏凝芷垂下眼帘,掩饰住眸底的波澜:“父亲此来,无非是想让臣妾劝母亲交出兵权,这叫臣妾如何开得了口?”
“王妃不怕岳父不高兴吗?”谢淮安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苏凝芷莞尔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亲应该早就有所领悟才是。”
她的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谢淮安,他朝她伸出一只节骨分明、白皙如玉的手。
苏凝芷小心藏起手腕上的纱布,将手递给他,不料他竟将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嗅吻,还喃喃道:“王妃用的什么香?怎么闻起来如此香甜?”
苏凝芷心头莫名一跳,低声道:“臣妾没有用香。”
这几日每天都在照顾他,不蓬头垢面已经很难得了,哪有心思去熏香?
谢淮安眨了眨眼,目光暧昧:“那就是王妃身上的体香了。本王甚是喜欢。”
轻佻的语气让苏凝芷脸上腾起一阵热意,她猛地抽回手,面红耳热道:
“王爷既然醒了,便自己起来喝药吧!”
谢淮安立马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本王怎么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疼痛……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
苏凝芷顿时紧张起来,连忙俯身查看:“在哪?臣妾看看!”
就在她靠近的瞬间,谢淮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本王骗你的!王妃,还是你喂本王喝药吧,这普济寺连个像样的蜜饯都没有,若没有王妃喂药,本王根本喝不下这些苦药!”
苏凝芷想想也是,他嗜甜如命,要不是受伤昏迷,大概很难喂得下那些汤药。
于是小心舀起一口汤药递到他唇边。
他跟平日里喝汤药一样,先蹙起眉头,但脸上抗拒的表情却没维持太久,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汤药加了什么,怎么闻起来如此香甜?”
这是七日散的解药,若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加了她的血。
苏凝芷心头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她强压下这股不安,故作平静地解释道:“不过是寻常汤药,想来是王爷几日未进食,才会觉得味道不同。”
“或许吧!”谢淮安也没有细究,将汤药一饮而尽,脸上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若是其他汤药跟这汤药一样好喝就好了!”
这是苏凝芷第一次听到谢淮安说汤药好喝,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回到后厨,她忍不住问红玉:“你可觉得这七日散的解药好闻?”
红玉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这药味是奴婢闻过的最难闻的药味了!若不是为了王爷早日康复,奴婢是绝不会靠近后厨一步的!”
苏凝芷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谢淮安竟觉得这药味好闻,难道……
夜晚,等谢淮安睡着后,苏凝芷将熏了神木花的手轻抚在他身上,果然看到潜伏在他皮肉之下的蛊虫竟比前几日明显胀大了一圈。
原本那蛊虫只有她食指粗的虫身,如今竟如同拇指般粗壮,在血管中蠕动,贪婪地汲取着谢淮安皮肉下的精血。
苏凝芷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蛊虫以宿主精血为食,而这几日谢淮安中了七日散,她为了给他解毒,在汤药中加入了自己的血,不想这却成了喂养蛊虫的养料,反倒促进了它的生长。
可怕的是这蛊虫似乎对人血产生了异样的依赖,竟诱使谢淮安也对血液的气味产生了迷恋。
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今日是最后一日服用七日散的解药,明日起便无需再在汤药中添加血液。
苏凝芷暗暗决定,要尽快掐灭谢淮安这刚刚萌芽的嗜血倾向。
翌日清晨,苏凝芷端着新熬制的汤药来到床边。
谢淮安只浅尝一口,便立刻皱起了眉头,将药碗推开:“这是什么?一点也不好喝!本王要喝前几日那种汤药!”
苏凝芷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柔声劝道:“王爷,七日散已解,无须再服用那种汤药。这副药也是对症下药,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不,这药太苦了,本王喝不下!本王要之前那些药!”谢淮安竟像个孩子似的闹起了脾气。
苏凝芷知道,他迷恋的并非汤药本身,而是其中血液的味道。
她心中焦急,却不敢点破,只得起身道:“王爷稍等,臣妾去寻些蜜饯来。”
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苏凝芷前脚刚迈出房门,谢淮安脸上的温顺笑意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嘲讽。
他冷冷开口:“岳父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就见苏丞相从门的另一边走过来,神色微沉:“靖王,何太妃竟敢将本相软禁于普济寺,你们可知这是死罪?”
谢淮安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苏丞相虔心礼佛,流连忘返,怎么反倒怪罪到我们头上来了?莫不是在寺里待久了,连这颠倒黑白的本事都修练出来了?”
苏丞相闻言,脸色愈发难看:“靖王!你和太妃眼睁睁看着梁王谋反,却袖手旁观,这与谋反同罪!”
谢淮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却依旧保持着嘲讽的语气:“谁说本王不阻止?本王也是遭人暗算,身负重伤,卧床不起,实在爱莫能助罢了。苏丞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本王怕你走不出这普济寺的大门。你懂的,有人能刺杀本王,自然也有人能刺杀苏丞相!”
这句话威慑力十足,把苏丞相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靖王,你别以为本相不知道你的算盘!本相如今手上掌握着你谋反的证据,来普济寺之前已经交代心腹,若本相困在普济寺超过七日,那份证据就会直接送到陛下手里,到时候,你们谢家面临的就是满门抄斩!”
谢淮安心头一凛,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证据?苏丞相莫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王爷难道没有丢失一封重要的密函吗?”苏丞相眼神如刀,语气冰冷,“那封密函,如今就在本相手里!”
谢淮安脑海中掠过那日苏凝芷浴房里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双拳紧握,眸色冰冷。
原来,那日真的是她偷走了梁王的那封信,并将它交给了苏丞相!
苏凝芷,你竟这样对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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