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命运不公
还清了药铺的钱,大壮把剩余的钱数了又数,四十九文。
花了四文钱买了两个肉包。
还剩四十五文。
吃完肉包后,大壮告诫自己,够了。
有这一次的破费就够了,往后就算再馋,也不能再这么浪费。
毕竟四文钱若是用来买麸糠馒头可以买八个。
够他吃四天了。
第二天从学宫回来后,大壮先去了趟书铺。
在书铺伙计鄙夷的目光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问了又问。
最后还是咬牙花了三十六文钱买了一本书。
听书铺伙计说,这本书是北燕国读书人入门启蒙的书籍,名为三百千,是教蒙童识字用的。
三十六文钱虽然对于大壮来说,很贵。
但他并不后悔。
如获至宝一般捧着这本书回了草棚,大壮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识字,看也看不懂。
但大壮早就想好了一个笨方法。
他用树枝在地上一遍一遍的临摹这本书的书名,努力记住那三个字。
打算第二天去学宫的时候,向他人请教。
虽然同为杂工,但杂工里也有一些人是识字的。
大壮心想,如果每天都能学三个字,日积月累,他总有一天能把所有字都学会。
到时候想必也攒下了更多的钱,可以买更多的书了。
就这样,学宫那群杂工里多了个每天向别人请教认字的杂工。
每次请教的时候,都会引来一片哄笑。
笑他区区一个杂工,连个住的房子都没有的贱民,竟然还妄想着读书识字?
不自量力。
对此,大壮毫不介意,也根本不会动摇。
依旧是孜孜不倦,每天请教。
只是时间久了,那些被他请教的人也有些烦了,不愿再搭理他
因为大壮不仅要问字怎么读,还要问是什么意思,问那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怎么解释,有什么道理。
那些杂工能认字已经是难得,又如何能够给他解释这些经义?
久而久之,自然就不愿意理他。
大壮没有办法,只好先学字,其他的以后再说。
对于大壮的改变,许知行全都看在眼里。
对此,他并没有干预。
大壮的方法虽然慢,但对于他现在来说,却是最适合的。
这是他主动学习,这种学习得来的效果无疑是最稳固最牢靠的。
若他真的能以这种方法走上儒道,就算不做他许知行的弟子又如何?
文道气运并没有规定,得了文道星位就必须只能做他许知行的弟子。
能走上正道,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不过虽然说不干预,但许知行还是会以大壮不知道的方式来帮助他学习。
比如发现大壮在屋外听讲的时候,许知行会刻意的放慢速度,讲的更详细一些,并且专门制作了一块黑板。
用石膏制作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板书,一字一句的去分解。
大壮不知道这是专门为他增加的教学方式,学起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从许知行的板书里,他能学到更多更详细。
比如那些字的笔画顺序写法,那些经义背后的含义和道理。
对照自己所读的书,心中疑团也被一点点解开。
每天回去后,大壮都会把许知行写过的字用树枝在地上反复的描写很多遍。
等确认自己再无半点错误和生疏,才会停下。
就这样,他学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个月的时间,一本三百千上的生字基本上全都掌握了。
不过就算是已经掌握,大壮每天还是会捧着那本三百千反复的读,反复的临摹。
直到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自从开始自学读书,大壮便有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要读书的。
每天只有在读书的时候,他的内心才会感觉欣喜无限。
那一个个文字就像是一个个鲜活的小人,会钻进他脑海里,陪他谈心,向他讲述这人世间的道理。
甚至于他感觉自从读书后,他的身体好像都变得好了许多。
每天都元气满满,精神百倍。
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不一样了。
平日里待人接物,似乎也多了几分儒士的风度。
连往日里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管事,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有种不由自主的气弱感。
但往往这个时候,大壮就会得到远比其他人更繁重的工作。
对此,大壮欣然接受。
他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得到了比他们紧抓着不放的宝贝更加珍贵的东西。
为了平衡,自己再多受一点罪,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恶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天下工后,大壮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
可回到草棚后他傻眼了。
那个偏僻的角落里,哪里还有什么草棚?
只剩下一堆灰烬。
大壮发了疯一般跑进灰烬里,拼命翻找
可却什么都找不到。
他的全部家当,他的书,全都被付之一炬。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让大壮难以接受的是,他母亲的牌位,竟然也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里被烧成了焦炭。
大壮跪在灰烬里,哭了一夜。
但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准时来到了学宫,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大壮不是没有想过那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可他没有证据,也根本不知道是谁。
只是有一次偶然间,大壮路过茅房,听到了两个同为杂工的人在聊天。
他才知道放火的人是谁。
那一刻,老实巴交的大壮彻底失去了理智。
将那个放火之人一脚踹进了粪缸,死死的按住他的脑袋。
最后若不是有旁人把他拉开,恐怕大壮就要背上人命官司了。
大壮因为这件事被学宫赶了出去,他也因此失去了唯一的生计来源。
游荡在上都城繁华的街道上,大壮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为何命运却一次次的跟他作对?
幼年时父亲上战场战死。
青年时国破家亡,他和母亲在云州艰难生活,遭受了太多的冷眼和不公。
但这样,依然没有磨灭掉他对生活的希望。
因为他还有母亲。
后来跟随北燕北伐军来到了上都,辛辛苦苦攒下了一份家业。
可老天又在这个时候让他一辈子没有享过福的母亲身染重疾。
脆弱的家境再次遭到毁灭打击。
母亲离世后,他活着的目标就是早点还清药铺掌柜的钱,然后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不再有任何其他的追求了。
但这个时候却让他接触到了儒学。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对儒学有种近乎本能的痴迷。
好不容易识了字,读了书,开始懂得一些道理。
本以为将来的日子有这些甘之如饴的道理相伴,总该会更好过一些。
可为什么,就这么一点简简单单的追求,老天也要将他剥夺?
难道,他就不配好好的活着吗?
就注定一定要永远待在泥泞里,挣扎痛苦的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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