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霍晚绛病得很厉害
失心疯?好一个失心疯。
她和凌央,终究是走到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了。
霍晚绛在阮娘的搀扶下慢慢离开,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凌央。
她在临华殿案几上留了几件东西给凌央。
凌央轻闭上眼,发出一声极致痛苦的叹息,转头欲进寝殿时,倏然瞥到桌案上的东西。
他的心骤然被抓紧做一团,颈上绷带也激动到渗血,那、那些东西,正是她亲手给曦儿做的衣物!
不该在此处的,不该被她看到的,怎么会……
凌央一瞬间便明白了她为何想杀他。
……
霍霆父子是在拂晓时分匆忙赶至宫中。
留鸢终究想法子将霍素持遇害之事传递出去,今夜本是阖家团年、驱除邪祟的日子,父子二人从传信人口中得知临华殿的惨状,忙披星戴月赶来,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一下。
到临华殿时,看见守在一旁的凌央,霍霆更是心中一震。
霍腾瞠目结舌:“陛下的伤——”
吴冀站出来替凌央答道:“亦是皇后所为。”
霍腾狠狠拂袖:“她当真是疯了!”
霍霆低呵:“陛下面前,不得大呼小叫。”
听到父兄二人的声音,意识模糊的霍素持睁开双眼,她猛然起身,随手就抱住床边的凌央,对父兄二人声泪俱下控诉起来:“父亲,阿兄,皇后她疯了,她行刺我与陛下……”
凌央麻木得似樽假人,他的状况看起来可比霍素持更糟,眼下还是副三魂不见七魄的游离模样。还是于问噘着嘴上前将凌央从霍素持手上拉了出来,他小心道:“婕妤,您悠着点,陛下有伤在身,经不起您这番力气……”
霍霆坐到女儿榻边,他看向于问和吴冀,尽量保持平和:“皇后今夜为何突然疯癫无状?”
“她失心疯了。”这一回,是凌央率先开口抢答,“霍大人放心,朕已将她禁足在椒房殿,一切只待她生产后再议。”
“禁足?”
霍氏兄妹二人齐齐出声,尤其是霍素持,激动得浑身颤抖,泪如雨下:“她犯的可是弑君和加害后妃这样的大错,怎么可以只禁足!陛下,您是不是想将此事翻篇?她害得我再没法生育了……”
一句失心疯居然就能掩盖那疯妇的所有过错!
霍腾也怒火冲冲,双膝重重地跪在地:“臣斗胆,皇后失德,罪不容诛!还请陛下废黜霍氏皇后之位!”
他的亲妹妹可以不做皇后,可霍晚绛这个狠毒之人不能是皇后!
“好了。”霍霆无可奈何,“陛下既然都说了皇后失心疯,你们就无需争论,就让皇后先在椒房殿养着。是臣教女无方,害得两个女儿自相残杀不说,还对陛下下此狠手,臣会在十日后的朝会上自请认罪。”
霍氏兄妹齐齐高声质问,带着无数不甘:“父亲!”
霍霆:“到此为止!”
……
“霍晚绛,你给我滚出来!”
“长兄如父,今日我这个做兄长的就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霍腾离开临华殿后径直奔赴椒房殿,双手持鞭在殿外吼了一早上。
皇后卫队将他严严实实拦在殿外,薛逸更是站在殿前扬戈以待:“霍大人,身为臣下,怎可对一国皇后大呼小叫?你的礼仪都被狗吃了?”
霍腾想凭借自己的武艺硬闯,一次都没有成功。
椒房殿被围得水泄不通,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见凌央禁足霍晚绛是假,变相地保护她是真。
薛逸不禁咂舌,这段时间他还不大理解凌央为何要在霍家人面前低眉顺眼、谨言慎行,大小事皆要过问霍霆的意见,甚至还狠心抛弃阿绛去宠幸霍素持。
今日一观,霍家尤其是这个霍腾,人如其名,十分能闹腾,简直飞扬跋扈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便是从前以桀骜著称的卫骁也不敢如此莽撞,不过卫骁那时的帝王是晋武,怎能是晋明与凌央这两个傀儡能相比的……
霍腾敢无视一国皇后的威仪,在她殿前指着鼻子骂,霍家人的忠心便是如此不值钱,霍腾就差没带上他掌管的羽林军一起过来闹事了。
这样的家族,做皇帝的怎能不忌惮?
薛逸甚至怀疑先帝就是扛不住这样的高压才英年早逝。
不过薛逸隐隐希望霍腾真带兵来闹才好,到时候直接给他扣上个逼宫篡位的罪名。
大不了他们所有帝党和霍家血战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看这个江山能不能改姓霍了。
霍腾一手拨开薛逸的长戈,指着他鼻子骂道:“薛逸,你别以为你们薛家能得意几时,你不过是条看门狗,也配与我叫嚣?皇后既然姓霍,那此事便也是我霍家家事,你趁早给我滚。”
薛逸故意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随后将不存在的耳垢抹到霍腾身上,他笑道:“不敢不敢,我们薛家可没有你们霍家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天家之事说成家事。我们薛家世代忠良,可不敢生出不臣之心。”
霍腾被他恶心得想吐,竟忘了此行前来的目的,与薛逸在椒房殿前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霍晚绛已站在窗前默默驻足观看了许久。
普天之下能气到霍腾的,唯薛逸莫属了吧。
没想到,一个与她无缘无分的人都肯护她至此,偏偏她最爱的人……
“娘娘,您的身子无恙,只是最近睡眠欠佳,需多休息才是。”温峤走到她身后,出声打断了她,“窗边风大,您小心别吹久了。”
霍晚绛放下竹帘,“咵”的一声,竹帘垂地,迅速挡住了大半光源,整个殿中的光线愈发冥暗了。
“谢谢你。”
她轻声对眼前人道。
温峤顿时目瞪口呆道:“您、您会——”
霍晚绛无力笑了笑:“嗯,不过此事,温大人不要和别人说啊。”
温峤颔首:“好,娘娘口谕,臣一定照做。”
他跟随霍晚绛的脚步走回寝殿中,霍晚绛缓缓坐到一方小榻上发呆,温峤则仔细收拾着药箱,寝殿里安静得只有他手上动作的声音。
温峤觉得必须要和她说些什么。
临走前,他小心尝试道:“娘娘,外面的情形您也看到了,陛下他是在——”
“是在保护我?”霍晚绛怔怔呢喃,她双眼无光,脸色白得骇人,“还是在保护我肚子里的孩子,等我生产完,他再替他的心上人秋后算账?”
她怎就能将事情想成那样的走向呢?
温峤刚想开口,霍晚绛又钝钝地自言自语:“他每次说为了我好,每次都要搞得我生不如死。他的这份好,太沉重了,我受不起。”
“我忽然想岭南了,我想青莲镇、想露园,想善堂,想阿丽和她酿的荔枝酒。温大人,你有个外门小师妹叫阿丽,你还不知道吧?”
温峤停下脚步,重新坐回坐垫上,耐心地听她讲述。
……
从椒房殿离开时已是正午,温峤抬手遮阳,四四方方的宫墙只能割下苍天一角,压得他喘不过气。
霍晚绛是真的病了,病得很厉害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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