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清观
“魏王之事，你不用担心，这不是我们孟府第一次遇到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知嬅，你记住了，遇到事，尽力去解决，事在人为。”
孟恪远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笃定而清晰。书房角落和书案上点的烛火映照着他清瘦萧疏的面容，在他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
孟知嬅紧紧攥着手里的书，听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事在人为！
玉清观外，林升带着护院家丁护拥着两辆马车停下，春樱和常妈妈并几个小丫鬟，从后面马车下来，快步走到前面的朱轮缨珞华盖车旁。
孟知嬅从车内弯腰出来，扶着春樱的手下了马车，拢了拢身上的萝兰素缎披风，环顾四周。
玉清观是上京有名的道观，素日来上香的人本来就多，今日是初一，山门处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墙角路边停了不少马车马匹。
孟知嬅看着那边路旁的马车，等候在那里车夫和家丁她见过，是陆右相府上的人。
“林升，今日人多，你们要护好姑娘。”常妈妈眼看着人群拥挤，忙守在孟知嬅身边，不让旁人碰到她，同时吩咐林升。
林升和家丁们将孟知嬅她们护在中间，从人群中挤进道观。
进到大殿，一个容貌娇俏的女孩正虔诚的跪拜三清真人像前，孟知嬅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蒲团上跪了下来，余光看到那个女孩，她知道，那是陆宛屏。
上香后，孟知嬅看到陆宛屏出了大殿，没有回城，而是沿着回廊往殿后走去，她跟了过去。
“宛屏。”孟知嬅叫道。
陆宛屏闻声回过头，见是她，怔了怔。她身后跟的丫鬟妈妈警惕地看着孟知嬅。
“听说你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孟知嬅来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不劳你挂心。”陆宛屏冷声道，说着转身就走，不想同她说话。
“宛屏，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吗？”孟知嬅在她身后叫道。
林升乖觉地守在回廊拐弯处，不给其他人靠近她们。
陆宛屏停下脚步，冷笑道：“我同你什么时候是一样的人了？”
“你我都是重臣之后，别人看着赫赫扬扬，金尊玉贵，可我们逃不脱被摆布和被利用的宿命。”
孟知嬅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落在陆宛屏耳中。
她驻足良久，低低道：“即是宿命，还有何可说的？”
“我听我祖母说，这里原是一片荒林，高祖是才建的玉清观。”孟知嬅慢慢踱步来到她身边，答非所问地说道。
陆宛屏身边的丫鬟妈妈拦住了她，陆宛屏转过身，看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若有心，便是玉清观，如无心，便是荒林一片。”孟知嬅向她笑了笑，不再向前，转身回去了。
“姑娘，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没头没脑的。”陆宛屏的丫鬟翡翠忍不住问道。
陆宛屏没有说话，望着那抹消失的浅紫色身影，若有所思。
春樱跟在孟知嬅后面，有点忿忿地问道：“姑娘，那陆小姐几次都是这幅模样，您又何苦同她说话。”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孟知嬅叹道。她记得，陆宛屏的祖父没有位列右相时，她们两人见面时还是会说说笑笑的。
“姑娘，人都是会变的，我听说在外面，她祖父没少给我们老爷使袢子，姑娘可不好同陆小姐太亲近，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常妈妈隐晦地说道。
孟知嬅不置可否。
当朝重臣不睦，是高位者最喜看到的，也是帝王的制衡之术。上一世她为了萧容璟，求祖父和父兄倾全族之力斗败陆右相，扶持萧容璟登上大位，孟府也权倾朝野，为萧容璟所忌，最终被他所灭。
孟府要平安，就不能让高位者感到威胁。
陆府的存在，就能让孟府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姑娘，是李小姐。”春樱突然小声说道。
孟知嬅抬眼望去，前边不远处，李云绯站在马车旁，怯生生地看着她，咬着嘴唇，手里绞着绢子，楚楚可怜。
孟知嬅走过她面前，她嚅动着嘴唇，低声叫道：“姐姐。”
孟知嬅听住脚步，微抬起小巧的下巴，冷眼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云绯，你对姐姐的期望，姐姐不能如你所愿了，你还是另寻她人做姐姐吧。”
李云绯的娇艳的面容立刻煞白，嗫嚅道：“姐姐，你误会云绯了。”
孟知嬅靠近她，声音冷然：“误不误会，你我心知肚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孟知嬅拉着披风转身就走，披风扫出的风扑到李云绯身上，李云绯的脸更加白了，那双桃花妙目先是惶恐，而后泛出阴阴的恨意。
常妈妈紧跟着孟知嬅，低声道：“姑娘，您以后离那李小姐远些。此人善于察言观色，又惯会做小伏低，只怕是有十个心眼儿，小心着了她的道。”
孟知嬅正扶着春樱的手踩着凳子登上马车，闻言向常妈妈笑道：“常妈妈提醒的是，知嬅记下了。”
马车进了城，孟知嬅吩咐道：“林升，去南十巷。”
“是。”林升应道，拉着缰绳，将马头调转了方向。
南十巷位于上京城西，她们一行人很快就到了。
孟知嬅下了马车，慢慢地走进去。
上京最热闹的地方是城西金河两岸的街道，南十巷是街道的一条分支，不算热闹。
两侧商铺开门的有一大半。大多是一些漠北的皮货，西域的香料等外朝之物。
因皮货不是时节，店铺门口冷冷清清，掌柜和店小二倚在柜台闲聊，看到门口有人驻足也是不甚热情。倒是香料铺不时有人进出，看着生意尚可，掌柜和店小二笑嘻嘻地同客人攀谈说笑。
“这里的产业是圣祖赐给我们丞相的。我听大夫人说过，唯有我们大周，朝臣能有如此赏赐，其他国从来都是赏赐给皇族子嗣。而我们上京，也只有五家得到如此的恩赏，那陆府，也是去年底才得的恩赏。”常妈妈跟在她身后满脸笑容地说着。
孟知嬅听着，常妈妈说的她都知道。赐重臣商铺产业，是朝廷的养廉之策。常妈妈说的五家其实不太准确，因为有一家的产业已经被朝廷收回，那就是废妃林氏母族。
皇恩，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
南十巷不长，很快就走到头了。
孟知嬅看着前面延伸过去一条更安静的街道，十几家店铺，看招牌大多是南方来的商家，以销售茶叶居多，还有两三家酒馆，店门都开着，只是行人寥寥无几。
“这里又是谁家的铺子？”孟知嬅问道。
常妈妈答道；“那边拐过去是岐山王的，这里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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