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保住
孟府。
蓝夜他们已分批把孟知渊他们悄然带出府去,府里沈月清也找了由头,开始遣散少许下人,留下的下人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安的气息,劳作时更加的小心翼翼。
五月初的日头直直地照下来,院里青石板的返照着刺目的光,明晃晃地令人不敢直视。
正厅里面,孟恪远坐在上首,沈月清三妯娌坐在下首右侧,孟知嬅坐在她们对面,孟良徽父子照常上朝去了。
此刻,屋里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屋外日头带来的燥热被沉闷的气氛隔绝开来,整座孟府一片安静。廊下的鹦哥叽喳叫了几句,似乎被这可怕的沉寂吓到了,小小的脑袋左右转动看了看,也不再啼叫。
韩书琴和于雪乔扯着手中的绢子,两眼红肿着,她们的指尖同沈月清一样,都染得红红的,那是辟邪用的朱砂留下的。
还有四天就是端午节,想到就要同孩子们分别,此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她们一宿未睡,连夜给孩子们缝制端午辟邪用的香囊,编五色绳。
待到天亮,沈月清对下人说天气暑热,送公子小姐到京郊的积翠别院避暑,看着孟知渊和孟知媞,分别抱着最小的孟知妤和孟知娴,踏上马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心如刀割一般。
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闷气氛。
于雪乔强颜道:“这会都晌午了,怎的还有钟声?”
沈月清从哀愁中抽出思绪,想了想道:“我听岚惜说,智秀大师这几日到上京,在灵妙寺开坛讲经,这只怕是智秀大师到灵妙寺了。”
孟知嬅抬眸向外望去,墨玉般的双眸映着外头刺目的日光,晶亮无比:“阿娘,我们也去听大师讲经。”
韩书琴苦笑了一下,“如今我们哪还有心思去听大师讲经。”
孟恪远目光划过孟知嬅晶亮的双眸,心下一动:“你们一起去。雷霆未下之前,孟府要保持如常。”
沈月清望着孟恪远,若有所思,当下堆起笑意,“是,父亲,明日我带她们去,智秀大师是大德高僧,如得他的点拨,说不定我们得佛祖庇佑,能逢凶化吉呢。”
“对,我们去求求佛祖也是好的。”于雪乔忙点头附和。
“好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应付很多事。”孟恪远道。
沈月清她们起身告辞,孟知嬅坐着不动,沈月清知道她有话同孟恪远说,便和韩书琴于雪乔先行离开。
“祖父,”孟知嬅思付着道:“如雷霆无处躲开,是否有法子能挡一挡?”
孟恪远看着她:“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大周,还有谁能让圣上有所顾忌?”孟知嬅直言相问。
“岐山王。”孟恪远也直言相告,又道:“但我们孟府今日之势,他若伸手,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要被打破,圣上也会对他下手。”
他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知嬅垂下眼眸,明白他的意思,舍弃自己托住孟府,没人这么蠢,更何况是善于权衡利弊的皇室中人。
“陪我去吃点东西,叫厨房下两碗细面,那个里面有梅子的浇头很是开胃,”孟恪远起身道,孟知嬅跟他走出正厅。
他看到孟知嬅眼下的两道乌青,莹白的脸少了几分血色。昨晚孟府的人都在熬着,但她不只昨晚熬着,她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
雷声隐隐,风雨将至,他得护着她,即便是要他舍弃一切,他也要护着她。她在,孟府就还有将来。
他脑中闪过那个一贯闲散淡漫的身影。
他,或许能保住孟知嬅。
岐山王府,紫竹居内。
萧容珩从沙盘中抬起头,面带喜悦,因为在沙盘的对弈中,这一次他同萧晏泽打了平手。
“不错,你领悟得很快。”萧晏泽赞赏道,回身到长榻前坐下,平成给他们换上新沏好的茶。
萧容珩坐在榻上矮几的另一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品了品,又喝了一口,诧异道:“八皇叔,这茶,是不是那日孟小姐沏的茶?”
萧晏泽淡淡一笑,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正是,现在是南山居招牌花茶之一,翡翠冰岚茶。”
“这名字倒优雅。”萧容珩笑道,看了萧晏泽一眼,吞吞吐吐道:“八皇叔,我问过我母妃了,那日之事,是沈老太君同太后提起的。沈老太君见孟府陷入困顿,觉得孟小姐同我成亲,可能会对孟府有助益。”
“沈老太君见多识广,想法自然是不错的,眼光也不错,没想着把孟小姐说给容璟或容琪。”萧晏泽把盏中的茶喝完,不徐不缓地说。
萧容珩又瞄了他一眼,“八皇叔,您不生气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有什么可气的?”萧晏泽一脸坦然,他倚靠着榻上的引枕,手中慢慢拨动着墨玉佛珠,又缓缓说道:“只是她算错了一处,你父皇不是圣祖,圣祖心里装的是整个大周,你父皇心里只有他。即便是你,只怕也无法劝阻你父皇半分。”
萧晏泽的声音如那盏中之茶,微凉,能令人脑子清醒。萧容珩神色黯然:“我自小身子弱,父皇也不对我抱任何期望,也不曾看重过我,要不是太后和八皇叔你们怜悯,只怕我和母妃都熬不到今日。”
萧晏泽看着他,目光炯炯:“容珩,你要记得,你是大周皇嗣,萧家男儿,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你,你自己心底的那股气不能泄了。圣祖以前同我说过,身为帝王,给予天下子民的,不应只有威严和压迫,更要有照拂和温情。如此天下万民方能归心。如今的皇嗣,我没有看到后者有人做到。”
萧容珩低着头,眼里有诸多无奈,心酸,不甘。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抓成一团,手下抓的衣袍连带着也皱成一团。
“容珩,你站出来,让天下人看到,萧家还是可以让天下人托付的。”萧晏泽一直看着他,深邃的双眸泛着光点,似古潭水面翻涌着。
萧容珩错愕地抬起头,不敢置信:“我?八皇叔,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行。”
“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你的品性我知晓,你只是缺乏历练。我原以为你还能跟在我身边多呆两年,我也好能多教你一些,眼下的形势已容不得我们瞻前顾后了,你该出来担起皇嗣的职责了。”
萧晏泽坐直了身体,手中的墨玉佛珠缓慢的拨动着,那一颗颗拇指头大小的佛珠,经过长年累月地摁捻,温润细腻,色泽通透。
萧容珩有些忐忑:“那我,现在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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