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得师出有名
从崇政殿出来，窦敬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明白了，萧晏祯不会护着他。
他不过是萧晏祯的一条狗，他顶着他人鄙视,仇恨的目光，帮萧晏祯撕下孟恪远，如今别人对他挥起了棍棒，萧晏祯不仅不制止，还把他往前送。
“飞鸟尽，良弓藏。”他低声喃喃道。
身后有个人走过，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窦敬抬头一看，是沈世诚。
他眼中冒出火星子，眼下的两块横肉抖了抖，他冲到沈世诚跟前，怒道：“你是故意的。”
“你说是就是了。”沈世诚看都没看他一眼，把他推开，神色冷然地走了。
窦敬被沈世诚推了个趔趄，撞到旁边一个人身上，那人哎呦了一声，“窦侯爷，小心点。”
窦敬听出是曹彦的声音，他正用细帕小心地拭着脸上的划痕，嘴里嘀咕着：“前几日岐山王被划伤手，还说嘴，如今就轮到自己了。”
曹彦看到呆滞的窦敬脸上的伤痕，提醒他：“窦侯爷，你脸上的伤又流血了，你不擦擦？”
窦敬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他想起曹彦方才也是把他架火堆上的帮凶之一，冷着脸不搭理曹彦。
陆茂林在他身后道：“窦侯爷，你还是去让御医瞧瞧，你那伤口不小，天气炎热，小心伤口化脓。”
刚经历了萧晏祯的冷漠，同僚的敌对，陆茂林的一句话让窦敬差点鼻子一酸，窦敬想起方才在殿内，众臣说附议时，陆茂林似乎没有出声，他心下百味杂陈，向陆茂林作揖道：“这个时候还能关心本候的，只有陆右相了。”
“窦侯爷客气，都是同僚，互相关心也是应当的。”陆茂林向他回礼，越过他往前走。
曹彦听出窦敬话里的意思，讪讪笑道：“窦侯爷，你也别怪我方才同意沈尚书的话。你是个明白人，怎就不明白，沈尚书的这个法子，是在给你指一条活路呢？”
“依曹尚书所言，我还得给他沈世诚烧高香，顶礼供拜才对是吗？”窦敬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哎哎哎，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曹彦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侯爷如今的处境，侯爷自己也明白，即便是圣上想护着侯爷，也得师出有名啊。侯爷若能把此事办好，圣上一高兴，什么死谏，什么奸……那还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抹去吗？到时我们也好为你说话啊。”
窦敬脚步慢了下来，苦笑道：“征集银钱谈何容易。”
“你我共事多年，我也不忍心看你一人如此煎熬，我给你想个法子。”曹彦对他说道：“你说说，这天底下，谁最有钱？”
“谁？”窦敬愣愣地问道。
曹彦对他说出两个字：“商贾。”
吃过午饭，孟知嬅正陪沈月清她们在小池塘边踱步消食。
林升他们昨日已连夜把小池塘整理好，清澈的水面上，立着一株株碧色荷叶，下面可以看到好些红白相间的锦鱼在荷茎间穿梭游荡着。
韩书琴说道：“我给父亲做了一件衣服，不知道能不能托人送到里面去？”
于雪乔闻言，看着前面并肩走着的沈月清和孟知嬅。
孟知嬅挽着沈月清的手，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路。
沈月清默了默，道：“待会我回尚书府，你给我，我让我父亲想法子送进去。”
韩书琴正要答应，大门那里就传来杜梅若的叫声：“知嬅姐姐。”
杜梅若穿着嫣红的纱罗窄袖夏衫，腰间系着玉色汗巾，下面柳绿撒花百褶裙，裙下露出一双鹿皮小靴，俏丽飒爽。
于雪乔笑道：“杜姑娘这一身打扮，俊俏得很。”
“多谢三婶夸奖。”杜梅若笑嘻嘻地，又向沈月清她们行礼，然后对孟知嬅道：“知嬅姐姐，我们骑马去。”
孟知嬅笑道：“你不用收拾东西么？还有时间去骑马？”
“我阿娘不放心我自己收拾，她在帮我收拾。上次我哥哥回来，把八皇叔送我的天山良驹骑走了，我去向八皇叔再讨要一匹。”杜梅若笑着说道。
孟知嬅一听，就知道她是要去萧晏泽的马庄，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到沈月清问道：“可是去岐山王的马庄骑马。”
“是啊。”杜梅若依然笑嘻嘻，她看到旁边的孟知嬅脸上的异样，方醒悟过来，踌躇了一下，小心地加了一句：“八皇叔不在马庄，在府里养病呢。”
杜梅若不说还好，一说孟知嬅就更加尴尬，她瞄了瞄母亲，“这天有点热，我就不去。”
沈月清往前走了两步，淡声道：“梅若就要出远门了，你多陪陪她，小心点，别玩疯了。”
孟知嬅愣了愣，母亲这是同意她去萧晏泽的马庄？
杜梅若立刻说道：“多谢婶母，我同知嬅姐姐先去换身衣裳。”她说着，拉起孟知嬅就往内院跑去。
于雪乔看着她们跑开的身影，笑道：“杜姑娘果然是将门之后，身上那股子劲儿足足的。”
沈月清又走了几步，侧头对韩雪琴道：“你回去把那件衣服包好，等下让知嬅一起带到马庄，王爷的人，会送进去的。”
韩书琴和于雪乔对视了一眼，两人悄然一笑，韩书琴道：“好，我这就去把衣服包好。”
等到孟知嬅换好衣服出来，沈月清已经回尚书府了，韩书琴把装着衣服的包裹交给她，让她交给岐山王府的人，又笑道：“大嫂说了，姑娘好好玩，但记得晚饭前回来。”
孟知嬅脸上微热，接过包裹和杜梅若匆匆出门了。
刚上了马车，杜梅若就悄声道：“知嬅姐姐，方才我是骗婶母的，八皇叔他就在马庄呢。”
“我知道。”孟知嬅道。
她抱着膝上的包裹，她知道，母亲也知道。
母亲似乎在逐渐接受萧晏泽了。
杜梅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我去求八皇叔再给我一匹马，他说我把你叫出来，他就送我一匹天山良驹。”
孟知嬅哭笑不得，“所以，为了一匹马，你就把我卖了？”
杜梅若冲她皱着鼻子做了个鬼脸，笑道：“其实我不答应，多求几句，八皇叔也会送给我的，我只是瞧见八皇叔想见你。”她说着，凑到孟知嬅跟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知嬅姐姐，你不想见八皇叔吗？”
孟知嬅脸一下就红，她上下打量杜梅若，“你这丫头，怎么这段时间净说这些胡话。”
杜梅若看着她飞红的脸，扑哧笑道：“你脸红了，我就知道你也想见八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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