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面条


还是那座荒废的村落,雪越下越大,几乎没过大腿.

但此时村子里的气氛却与几个时辰前成鲜明对比.

摸着黑,士兵们从村子的废墟中扒出废弃的房梁或者劈砍村子里掉得光秃秃的树当柴火,也不嫌弃湿柴烧起来烟雾大.

各个兴高采烈的摘下头盔装上雪架在火上.

等会据说会发放一种叫做面条的吃食,正好就这样煮了.

至于头盔里的头油皮屑虱子全当放佐料,没人会在意.

很快,一把把雪白的挂面和包在油纸里的泡面挨个发到手里.

按照上官教的,先下直条的,再下卷卷方形的,最后放小包的调味包,然后等80息就可以吃.

雪白的挂面拿到手,就有好奇心重的借着火光观察.

在汉代舂米都费劲,这样精面制成的东西谁都没有见过,自然是各种惊奇议论.

夜里突然发放的衣袍和粮食,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里.

他们可以活下来了.

至于东西从哪来,听说是公孙将军从前藏匿在此的?

大家此时并不太在乎,所有人都有着朴素又务实的观念——能吃饱穿暖活下来就行,管他什么来路,大不了给公孙将军磕个头.

雪白的挂面闻着没有什么香味,但是一入热水就滚出浓浓的麦香.

伍长、什长站起来巡视,按赵都尉的吩咐,大家饿了一天,这些面必须煮得够软才能吃,得看着心急的那些人,免得他们还没煮熟就捞了吃掉,吃坏肠胃.

“猴急什么?”一个伍长抓着佩刀在一个不停吞咽口水的老卒背上拍了一记,止住他蠢蠢欲动的筷子.

再等到泡面配料包丢进面汤融化开来的一瞬间,吵吵嚷嚷的场面反而安静下来.

现代精盐、味精和鸡油调配出来调料包香味如同勾魂的鬼.

连挎刀维持秩序的伍长也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没有人再说话了,大家都抻着脖子望着黑洞洞的头盔里,手里抓着树枝做成的筷子.

火光跳跃,看不清白花花的面条在面汤里纠缠的样子,但是香味却随着面汤一次次翻滚飘散在空气里.

士卒们先前还新鲜宝贵的保暖大袍子都抛诸脑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吃.

八十息的时间漫长得让人备受煎熬,军士们感觉自己从没经历过这么漫长的等待.

终于,时间到了.

军士们各显神通把烧得滚烫的头盔拎到身前,筷子随意搅一搅,完全不知烫为何物的一手掌头盔一手捞面.

一时间,荒村里只有吸面条的跐溜声.

第一口面条裹挟着汤下肚,有些军士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冻死了.

死在了雪地里,身上的暖和衣服和现在吃的这个面条都是死前做的一个美梦.

暖融融沉甸甸的面和着鲜到掉眉毛的汤水,从口腔一路热滚滚的滑进胃袋.

数日来的饥寒、茫然仿佛都随着着咕咚的一口吞咽,飞到了九霄云外.

小院内

“姐姐,可以吃了吗?”

外面吃得热火朝天,屋内公孙承小脸通红,围着篝火转圈.

“马上马上”

赵云他们院子里忙碌,公孙颜还独自站不起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要顾好她自己和公孙承就好.

本打算等到面煮好再叫公孙承起来,没想到小孩闻着味就自己醒了,小狗一样披着长长的军大衣围着火团团转.

篝火上的双耳不锈钢锅冒着热气,歪歪斜斜的架在火堆上,接触火苗的地方熏上了一层黑漆漆的烟灰.

半刻钟前,赵云理所当然的摘了头盔,贡献出来当锅子.

她这才知道她昏迷这两天喂进嘴里的热水和麦饼糊糊是怎么来的.

见她神情幽怨,赵云稍一思索便折出去,抓了两把雪把头盔里边擦了两遍又捧回来.

袁绍破城很突然,突围时他们自然不可能携带锅碗瓢盆,于是万用头盔便派上了用场.

赵云本人并没有哪里觉得不对,但是公孙颜谢绝了他的好意.

在交易器里花五个交易点购买了一个最常见最便宜的不锈钢双耳锅、一个铝烧水壶,两个不锈钢碗和两双筷子.

就在赵云和夏侯兰在外奔走安顿士卒的时候,公孙承终于吃上了他期待已久的面条.

想着他人小体弱,公孙颜特意给他开了小灶,煮得软软的挂面盛在新买的不锈钢碗里面,上面卧了一个鸡蛋.

颠簸了几天的小孩抓着筷子就往嘴里塞,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赵云让的那口糊糊早就消化得干干净净,公孙颜同样饿得前心贴后背,也捧了一碗面条喂进嘴里.

以前从不碰的鸡汤泡面此时只感觉好吃到让人掉下眼泪来.

照顾公孙承吃过东西,不顾他的再次讨要,在草堆上把棉大衣团成一个暖暖的窝将他塞进去.

嘴里叽里咕噜还念着面条的小孩肚子吃饱了,很快就顶不住睡意,又沉睡过去.

这时公孙颜才扶着墙站起来,撩开一块临时挂起来当作遮蔽的毡子,慢慢挪到外间昏睡不醒的田楷面前。

外间同样燃了一堆篝火,火旁摆放了一些赵云等人的私人物件,远处墙角还堆放着公孙颜从交易器里买来的挂面。

田楷躺在靠墙的草堆上,双目紧闭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断臂处的绷带渗出黑血来。

系统补发的用户关爱礼包让她获得了两只治疗药剂,效果比系统每天自动刷新的一次免费治疗要好得多.

而且系统的免费治疗只能公孙颜自己使用,治疗药剂却可以拿给别人用.

田楷不可以死.

他出生渔阳田氏,属于较早跟随公孙瓒的元从,在北地颇有名望,后来还做过青州刺史这样的地方主官,会是公孙颜必不可少的助力.

只是…公孙颜的神色一暗,田楷算是她和公孙承的长辈,白马义从军中又颇有威望.

不知田楷性情如何,一个这样有威望的长辈固然可以当作依靠,可若是对方有自己的想法,反而横生掣肘.

所以虽然对不起这位忠诚死战的长辈,但是目前让他只吊着命反而更好.

白马义从一直追随公孙瓒打乌桓、鲜卑人,这支残部老兵是应对北地威胁的最佳骑兵种子,必须拉拢在己方手心.

赵云还需要时间,她也还需要时间.

想着公孙颜拿出随身系统背包中的治疗药剂,先拧开塞子,自己喝了大半,擦拭一下,才把剩下的一小管硬灌进呼吸微弱的田楷口中.

莹蓝的药剂没有什么味道,顺着喉管滑下,不一会便化作一团热气传遍全身.

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田楷的状态,公孙颜只觉得脸上酥酥麻麻,一股倦意传来.

蹒跚的走回里间公孙承旁边,她侧躺下去,用身上披着的军棉大衣劈头盖脸的捂住头.

她本意等赵云回来再询问下目前的状况,却眼皮子坠了石头一般,很块就抵不过睡意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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