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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先帝毒杀案!


五百余名官员,哭得声泪俱下,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就连王恕,谢迁,李东阳这些人,心里也有些不忍。

毕竟装病告假虽然性质恶劣,但毕竟罪不至死啊!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叹息。

而朱祐樘也确实已经听腻了,这些官员的哀嚎与哭求。

“都给朕闭嘴!”

“锦衣卫听令!”

顿时,这些装病官员身后的锦衣卫,立刻跪地听旨。

等候朱祐樘对这些官员的处刑决定!

朱祐樘看着跪在午门前的五百多名官员,冷淡开口。

“今日装病不上朝者,廷杖二十,罚俸半年。”

“令锦衣卫,即刻行刑。”

听到朱祐樘的处罚,那五百多名官员,心瞬间死了一半。

别看二十廷杖说起来少,但若打实了,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即毙命!

明朝的廷杖极为讲究,无论廷杖多少,都可定人生死。

因为行刑者多为厂卫,所以有些经验丰富的厂卫,早就练出一身廷杖本领。

如果皇帝要活的,那么廷杖之后,打得官员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模样极为凄惨。

但都只是皮肉之伤,回去躺床上养个几天,便全无大碍了。

若是皇帝要死的,那么一棍子打下去,全往脊椎,骨头和神经上打。

打完之后,连滴血都不会流出来,但体内的骨头神经全部坏死,官员不死也残。

官员是生是死,全凭皇帝心意。

牟斌摸不准朱祐樘的心思,斗胆提问。

“陛下,这廷杖是着实打,还是用心打?”

着实打和用心打,便是厂卫之间的暗语。

着实打为生,用心打为死。

朱祐樘今日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要处理这些称病不上朝的官员,所以并未想着取其性命。

“别打死了。”

“是,陛下。”

牟斌领命而去,从午门而出,站到诸位官员面前。

五百多名官员同时受刑廷杖,那场面着实不小。

而负责行刑的锦衣卫们,也取来了专门用于处刑的廷棍。

这种廷棍是用坚硬的栗木所制,击人的一端削成槌状,打人生疼。

牟斌双脚张开,脚尖向外,大声下令:“廷杖二十,即刻行刑!”

“是!”

锦衣卫得令后,立刻准备动手行刑。

同时,锦衣卫们也注意到了牟斌所站的姿势。

他是双脚分开,脚尖向外而站,这就说明陛下是要着实打,留他们一条性命。

若他是双脚并拢,脚尖向内而站的话,那陛下就是要用心打,当晚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锦衣卫将这些官员按趴在地上,随后高高举起廷棍,打在官员屁股上。

顿时,午门广场上,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惨叫声。

“啊啊啊!!!”

“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啊!!!”

“陛下恕罪啊!陛下!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吧陛下!!!”

“……”

惨烈的哭嚎声,让朝中文武百官不忍耳闻。

几板子下去,不少官员的屁股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了。

王恕,刘健,刘大夏等人都闭上了眼睛,长长叹息。

官员装病不上朝,陛下罚得是有理有据,就连他们也无法多说什么。

正在受刑的官员,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今天早上哪怕是爬,他们也要爬着来上朝啊!

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心中的后悔,和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官员们,彻底崩溃!

个个哭嚎不止,叫得朝中百官,心寒腿软,又连连退了几步,想离刑场越远越好。

二十廷杖,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当最后一个锦衣卫收起廷棍后,这五百多名官员的廷杖之刑,也就结束了。

趴在地上哀嚎的官员们,震惊地发现,自己受了二十廷杖之后,竟然没有死!

不只是他们震惊,就连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们,在看到这些受完刑后,还能喘气的官员时,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没死!

陛下竟然留了他们一命?!

之前朱祐樘动辄就将官员满门抄斩的印象,已经深深刻入满朝文武的内心深处。

此时朱祐樘却突然留了这些官员一条命,顿时便让官员们欣喜若狂,直夸朱祐樘真乃万古仁君!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陛下仁慈之名,胜过前朝宋仁宗!”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慈厚之名,当世代传扬!万世传颂!”

“陛下行金刚手段,怀菩萨心肠,有此仁君,实乃大明江山万幸啊!”

“……”

劫后余生的官员们,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连对着朱祐樘歌功颂德起来。

那漂亮话就跟不要钱似得,搜肠刮肚地往外冒,把朱祐樘都快吹成千古一帝了。

宋仁宗赵祯一辈子小心翼翼待人,兢兢业业做事,忍了一辈子气,做了一辈子好人,才换来一个仁君的名号。

可到了朱祐樘这里,仅仅只是打了这些装病不上朝的官员二十大板,没把他们杀了,就被称之为千古仁君。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

赵祯要当一辈子仁君,才能被称之为仁君。

而朱祐樘只是偶尔一次不屠杀官员,就被称之为仁君。

如此看来,什么笔杆子,喉舌的,都不重要。

只要让人感到说错话真的会死,那么自然会有大儒为朕辨经。

这些官员就是感觉自己真的会死,所以脸皮什么的都不要了,就想捡条命回去。

毕竟他们本就胆小,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骨气的文人。

那些漂亮话,听得满朝文武,个个都脸红。

气得王恕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暗骂一声:“不要脸!”

李东阳和谢迁面带厌恶地转身:“奸佞小人,真是耻与为伍。”

“无傲骨,无气节,羞为人臣!”

刘健也是相当无语,后悔之前同情他们,同情得太早,简直是浪费他的感情。

怀恩听得暗暗心惊,感慨还是得多读书才行。

看看这些文官,夸起皇帝来,说话是真的好听。

他们阿谀奉承的功夫,厂卫们拍马都赶不上。

朱祐樘厌烦地一挥手,午门下的众官这才住了嘴。

“好了,前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要进入正戏了。”

朱祐樘的话,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神情为之一怔。

当众廷杖五百多名官员,还只能被朱祐樘称之为前戏?

那要到什么地步,才能被朱祐樘称为正戏?

难道还是像之前在城外那次一样,当众将一百九十一名贪官踏成肉泥,才能算得上是正戏吗?

联想到昨天晚上京城的变动,再加上承天门外那黑压压一片的陷阵营。

文武百官们心跳不由得加快,后背和额头没来由得开始冒冷汗,脸色渐渐失去血色。

果然!

果然!

陛下今天突然将朝会改在午门进行,就是有所深意!

朱祐樘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负着手,上前两步,站到了午门楼上的栏杆之前。

他扫视午门前方的文武百官一眼,微微皱了眉。

那趴在午门之前,刚刚受过廷杖的五百多名官员,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把他们都拉到一边去!”

“把参与先帝毒杀案的人,给朕押上来!”

“是,陛下!”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同时领命,随后迅速行动起来!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各自行动,一刻也没有拖延。

锦衣卫将还趴在午门广场前,不能动弹的受刑官员们,全都拉到了午门两边的六科直房前。

这群官员刚刚受过刑,又被这么一折腾,那刚被打出的伤口,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但这一次,没人敢叫唤一声。

受刑官员死死地捂住嘴巴,眼睛惊恐地瞪着午门上的朱祐樘。

于此同时,一直守候在太庙里的东厂番子,纷纷上前抓住跪在太庙外的官员,从庙右门来到午门广场。

随后将这些,疑似参与到先帝毒杀案的官员们,全都押到了朱祐樘的面前。

而此刻,午门广场上的所有官员,全部震惊得瞪大了双眼,陷入到了呆滞当中。

刚才陛下说的是什么案?

先帝毒杀案?!

先帝,是被人毒杀的?!

这一刻,满朝文武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冷汗涔涔,内心生出了巨大的恐惧。

若此案做实,以朱祐樘的脾性,那整个京城,不知会有多少人,将为先帝陪葬!

冷汗从百官的额角冒出,但没人顾得上去擦拭。

每个人都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上的笏板,强迫自己站直了身体,不要中途倒下。

这一刻,整个午门广场,上千人聚集的地方,却突然死寂无声。

只有东厂番子,押送着官员经过的脚步声。

一个又一个疑似参与到先帝毒杀案的官员,被押到午门之前。

刑部左侍郎闵圭,大理寺卿王霁,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峭……

三法司的头头脑脑,都来齐了!

除了三法司之外,还有六部衙门的,太医院的,五城兵马司的,六科给事中的,光禄寺的……

此案所牵扯人员之多,牵扯部门之广,牵扯官员品级之高,实为罕见。

很快,午门广场前,便已经挤不下了。

以徐溥,王恕为首的朝廷百官,不得不再次退后数步,才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朱祐樘看着午门下跪得密密麻麻的官员,那原本渐渐平息的怒火,又一次燃上心头。

朱祐樘实在不明白,明朝的文官为何如此肆无忌惮,连皇帝都敢下手毒杀。

若不是自己手握十三万,忠心耿耿的厂卫和军队,那下一个“突然”驾崩的皇帝,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朕登基以来,每每想到先帝驾崩前后那段日子,都觉得多有诡异之处。”

“但朕万万没有想到,你们这些文官竟然胆大妄为至此,竟敢毒杀先帝!”

“大胆!!!”

朱祐樘对着朝臣怒吼,满朝文武皆是心神惶恐,面无人色。

徐溥,刘健,王恕,刘大夏等人心中一惊,连忙率领百官,齐齐跪地磕头。

“臣惶恐!臣不敢!”

“连皇帝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的?!”

“三法司!”

朱祐樘怒喝一声,底下百官个个吓得浑身一震。

作为三法司的主官和副官,刑部左侍郎闵圭,大理寺卿王霁,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峭三人,脸上布满了恐惧。

“微臣在,微臣叩见陛下!”

这三人中,王霁是大理寺最高官员,掌管整个大理寺。

而闵圭和杨峭都是刑部和都察院的副官,各自掌管刑部和都察院,关于刑审方面的事务。

先帝驾崩之后,三法司不仅没有追查到底,反而还擅自结案,释放太医院众官,不予追究任何人,任何责任。

光是这一点,三法司这群人,就罪无可恕!

“朕问你们,先帝驾崩后,为什么你们没有彻查到底,反而释放了太医院刘文泰,还不予追究任何责任!”

大理寺卿王霁连连磕头:“陛下,臣也是听令行事啊!”

“内阁大学士刘吉吩咐我等,先帝驾崩完全是意外,无关太医院责任,让臣不要祸及无辜!”

“臣本想追查到底的,但内阁下令,臣不得不遵啊!”

“放肆!”朱祐樘怒吼:“这天下是内阁的天下,还是朱家皇帝的天下?!”

“你们是大明皇帝的官员,还是内阁的官员?!”

“内阁让你不查,你就不查,什么时候内阁说话,比皇帝的话都好使了?!”

“这……”

王霁惶恐不安,无言以对,只顾磕头。

“陛下!是臣一时糊涂!臣有罪!臣有罪!”

闵圭也急忙开口,撇清自己的责任。

“陛下,微臣只是刑部左侍郎,是当时刑部尚书张蓥下令,不准刑部插手的。”

“微臣也是有心无力,不关微臣的事啊!”

朱祐樘怒气难消:“张蓥老贼朕自会问罪,别以为他死了,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而你主官刑审,未尽职守,也是罪责难逃!”

最后,朱祐樘又看向杨峭:“都察院监察百官,有督查刑部和大理寺之责。”

“他们不查,你们都察院就也跟着不查吗?”

杨峭惊惶不安,也不辩解,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罪臣惶恐!罪臣惶恐!”

三人内心是真的后悔到了极致,早知如此,他们之前是绝不会这样行事的!

随后,朱祐樘又看向五城兵马司:“先帝驾崩那晚,五城兵马司是干什么吃的?”

“一人不拿,一人不抓,甚至还让刘文泰在自己家里安稳睡了一晚?!”

中城兵马司指挥使耿文新,呐呐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你们!”

朱祐樘目光一转,看向了后面的文武百官。

“先帝驾崩得如此蹊跷,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你们就是这么为人臣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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