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惊闻
听到军官许诺,年轻人面上不仅没有喜色,反倒有些踟蹰。
“你可有什么顾虑?”军官有些不耐烦了,便厉声的开口问道。
“大人,小人本身罪民之后,现又给各位大人报信,若是大人们离去,怕是少不了受到清算,就算得了再多的好处,那也没那命去享用。小人一心想要报国,但一直没有门路。若是诸位大人不弃,小人愿加入大人部下,鞍前马后的伺候。”年轻人扑通跪倒在地,大声的说道。
很多发配到宁古塔的罪犯都会在此地留下后裔,不少人都想要迁离这个鬼地方,但这个年代的交通可没有那么便利,想要搬家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路上土匪乱兵多得很,说不定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人给砍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军官面上带着一丝讶异,目光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说话条理清晰,声音洪亮,而且言语之中怀有不小的抱负,不似寻常百姓只是浑浑噩噩的过活。
对方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个子并不高,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军官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抬起头来,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小人姓张,屯里人都叫我老疙瘩,您就叫我张疙瘩就行。”
“张疙瘩,哈哈哈,张疙瘩,好,你给我前头带路,抓到了犯人,我保你进新军!”军官大笑了一声,马鞭朝着张疙瘩一指,大声的说道。
“谢大人!”张疙瘩脑门一磕到地,大喜过望。
……
“少爷,三爷,那几个官兵上门了,身边还跟着张疙瘩,八成是这小子告密了……”外界新军的动静,又岂能瞒得过义和团众人的眼睛。
家中的老仆匆匆的走了进来,对着曹旌宇和杨文恭说道。
“不妨事,大家照常便好,一会儿若是问话,你们就说不知道便可。”曹旌宇面色不动,轻轻的摆了摆手,杨文恭见到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转眼的功夫,七名新军就进入了宅院之中。
“几位官爷,不知道您几位来我这寒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曹旌宇正了正自己的衣服,然后对着众人一拱手,开口问道。
一众士兵的目光在四周掠过,墙院高耸,结构森然,在部分墙壁的上方还有开口,似这样的院子,只要有上百个人,足以抵挡数倍于己方的敌人。
“地方倒是不错。”为首军官的目光很快就从四周的景色中挪开,抬头看向了曹旌宇。
“我听人说你们窝藏了一个犯人,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军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曹旌宇的脸上,但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异样,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失望。
曹旌宇笑了笑,“这位官爷您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都是本地的良善之民,怎么可能窝藏罪犯。”
他的这副表现滴水不漏,甚至还带着几分有恃无恐。他父亲是官团的首领,在直隶那边势力不小,这几个新军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说到底也只是最底层的士兵而已,他并不需要太给面子。只要对方找不到王曜景,那就不敢乱来。
“官爷,您定是听了这个小人的愚弄,这个张疙瘩是我们这屯里出了名的游手好闲,以前还跟着土匪厮混过一些时日,您可不要上了他的当。”曹旌宇对于这个张疙瘩还算是熟悉,便继续说道。
“是真是假,不是你说的,也不是我说的,进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军官不想在这跟曹旌宇废话,语气略带了一份阴沉。
“查看自然没有问题,但是请出示一下缉捕文书,捕贼缉盗是衙门的事情,什么事情轮到军队出手了?”曹旌宇不卑不亢,继续说道。
曹旌宇自小在直隶长大,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的,没有被对方给唬住。
“这是军方的事情,文书你们没有资格看,让开。”军官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难缠,心中不由得一阵恼火。
曹旌宇却依旧没有让开,“我父曹福田乃天津民团首领,练兵卫国、抗击贼寇,总督裕禄待之如上宾,提督聂士成的知交好友,说句不好听的,寻常时候你连踏入这个门槛的资格都没有。还是那句话,要么出示文书,要么给我走人!”
对方的语气不好,曹旌宇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天津?民团?”本来以为这个军官会怒气冲天,没想到在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反倒一阵愕然。
“哈哈哈,你莫要说笑,天津已经陷落,裕禄于武清服毒自杀,聂士成在天津受炮击身死,至于民团早就被打散,现在只余下一小撮人在苟延残喘。”军官忽然大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说道。
“什么!”曹旌宇犹如遭到重击,身形一个摇晃,脸色变得煞白。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只是没想到直隶那边的情况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了。
“你所依仗的根基已经烟消云散,这大清国到最后,还是得靠我们新军。民团?哼,民团不过是一些泼皮混混而已,连正式编制都没有,也就你们当回事,在我们的眼里,连八旗和绿营都比你们强。”这个军官得势不饶人,讥讽的话接连出口。
而曹旌宇已经没有心情听下面的话,他只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
“我们进去搜查。”军官看曹旌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一挥手,要带着众人进去。
“我看谁敢进去!来人,他们敢踏过这个门槛,格杀勿论!”曹旌宇的眼睛都红了,厉声的说道。
此刻的他,犹如发疯的幼虎,虽然稚嫩,但已经初具了威慑。
杨文恭、马定远、蔡和尚等人隐约形成了一个三角,保护着曹旌宇,而外面则是冲过来二十多人,持着长枪短棍,一脸不善的看着七个新军。
他们当年就是靠着造反起家的,骨子里还是有着桀骜之气,此刻一起涌上来,自然带着一股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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