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他从凉亭下的石凳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面前的池塘边，席地而坐，看着微波粼粼的池面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背对着曹操，低沉着说道：“魏王，我让你失望了...”

曹操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看着池塘边上青年的背影发呆。

几片落叶飞舞，落在了实际上的天下之主身上，他想起了也是一个萧瑟的秋天，荀彧也是这么离开自己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走到了典默的身旁，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少倾，曹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苦笑道：

“虽然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孤确实很失望，不过正如他们说的一样，这天底下啊，只有你的话，孤能听得进去，只有你要做的事情，孤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孤不喜欢。

如果一定要说遗憾的话，或许，不是遥遥无期的相见之日，而是你走后，就再也没有可以让孤动摇的人了。”

当今世上可以在座下白骨累累的曹操面前最肆无忌惮的男人沉默不语，最后甚至不敢直视于他，声音嘶哑道：“魏王，其实你刚才说的不全对，我想守护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曹家的人。”

曹操露出了会心的笑，点头道：“连子脩都明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没有再自称孤，或许，是他更愿意让对方记住最初的日子吧。

“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三年吧，也可能十年八年。”

不想让跟他的话别过于沉重的典默脸上洋溢着笑，眺望远方道：“你呢，就在许昌，或许不久的未来是在魏郡，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你的承诺，好像缺了一点信服力。”

双手负背的曹操斜视着典默，在他一脸茫然的时候，笑着说道：“当初文若走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可是你啊，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

“我会去的。”

典默拍了拍腰间的青釭剑，笑道：“更何况，你又不是荀文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再也没有说话了，就这么站在池塘边，听凭秋风席卷着落叶从二人的身旁飞过。

此时，他们的心里，大概就像眼前这湾池水一样，平静不下来吧。

典默走了，骑着他送的汗血马，和典韦、许褚缓缓的消失在了起伏不定的山坡地里。

站在成都城头的曹操却始终都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魏王，起风了，回去吧。”身旁的王越关心道。

“王师，你相信吗，子寂走了，可是孤的心里却并不难受。”

曹操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在笑。

一向不善言辞的王越好奇的看着曹操，过了好一会，后者才呢喃道：“因为孤始终不相信他真的走了，等孤回到了许昌，经过典府的时候，心情大好的时候，遇事不决的时候，深夜难眠的时候...

他不在身边，大概，孤才会觉得难受吧...”

曹操还是没有离开，从清晨，站到了黄昏。

王越也没再说一句话，静静的陪在曹操的身边。

“今夕何夕？”

“九月初六。”

“九月初六...记下了。”

曹操回到许昌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曹丕死在了天牢都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件事，在众人的惶恐之中，却只是在曹操简单的责备中翻了过去。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典默走后，他整个人少了几分随和感，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就连郭嘉好像也没能像过去那样跟他谈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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