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龙编县，是交趾郡的治所，也是士燮的老巢。

此时城关下四人骑着马抬眼望着关上的守卫，除了刘关张三兄弟外，还有一人，吴巨，吴子卿。

吴巨与士燮分治交州两郡，也算是多年的同僚，这一回，他作为引荐，带着刘关张三人亲身进入龙编正是要说服士燮归降。

到城门处交涉了一番后，守城的校尉便差人带着四人进了城，一路来到了太守府上。

“哈哈，子卿贤弟，有两年没见了吧，风采依旧啊。”一名年约五旬，须发皆白的男子笑盈盈的出门迎接。

“威彦兄才是老当益壮啊，看上去可比之前还年轻了一些呢。”

吴巨客气的寒暄，然后转身看向刘备，道：“兄台，我来为你引荐...”

没等吴巨说完，士燮不冷不热道：“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刘皇叔吧，我可是仰慕已久，今日总算有缘一见，请上座吧。”

刘关张三人的长相都有很高的辨识度，红脸长须、黑脸环眼，刘备就不用说了，大耳长臂，加上现在还少了一只手，辨识度就更高了。

“多谢士公！”没办法拱手的刘备，只能躬身表达自己的敬意。

众人落座后，下人也奉来了茶水。

只算是尽了这地主之谊的客套、给足了吴巨面子后，士燮开门见山道：

“刘皇叔，你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我已然知晓，不过有一事不解，还请赐教。”

士燮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刘备，只是低头朝着泛着热气的茶杯吹着。

“不敢当，士公有问我知无不言。”刘备始终是带着礼貌的微笑。

“我知道刘皇叔自蛾贼作乱起便高举义旗卫国平乱，这些年身经百战也算是兵法大家了，你两位义弟又是当世无敌的猛将，加上子卿贤弟有四郡之地，带甲四万有余，兵精粮足。

为何你不干脆点像吞并郁林、合浦一样兵临城下，反倒是冒着生命危险亲身到此，若是此时我动了杀心，就算这二位将军战场无敌，也未必能真的以一敌万吧？”

士燮一面吹凉着茶水，一面捏着杯盖荡着热茶，漫不经心的说道。

刘备站起身来，又鞠了个躬，才不卑不亢的说道：

“士公当面垂询，我不敢欺瞒，原因有二。

其一，陆绩与来达二人施政不仁，横征暴敛，治下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备起兵伐之乃替天行道；而士公不同，自中平四年出任交趾太守起，仁厚待民，宽容驭下，治内百姓丰衣足食，人人敬仰，备安敢起此等不仁心思。

其二，若是强行攻城，势必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备虽心急于除贼兴汉，却也不敢厚此薄彼，让交州血流成河。”

士燮这个太守当了足足有十五年了，施政稳妥，宽宏待人，颇有陶谦和刘表的风骨。

这些年，他治理交趾也堪称是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乱世之下，这样的地方算是世外桃源了。

而这一切，也是士燮最引以为傲的，所以刘备说出这番话后，原本面无表情的士燮也不免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神色，微微一笑道：

“人言刘皇叔仁义，今见果然如此，虽有大局却时刻心系百姓，佩服。”

其实，刘备说的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的实话。

不能对交趾动手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士家作为交州第一大族，对交州的影响力远非陆绩之流可比的。

别的不说，交趾后面的九真、日南这几个郡的太守，可都是士燮的亲兄弟。

一旦对交趾动手，那你就得做好对抗三郡之力并且要一城一寨攻克的打算。

智有诸葛，勇有关张，倒不是办不到，可保守估计攻下三个郡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只怕那会曹操早就打过来了。

更何况，就算攻下来，得不到士家的支持，这些地盘终究都是不稳固的。

刘备心里清楚，要对抗曹操，交州势必要一统，而用刀枪一统是自取灭亡，为此，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亲身进入龙编，试图说服士燮，光是这份胆略就足见刘备的不凡了。

“士公，这些年曹贼篡国，天子蒙羞，纲常沦丧，百姓饱受苦难，备身为高祖之后，何忍坐视不管。”

说着，刘备的眸子缓缓黯淡了下来，带着几分颓丧说道：“奈何我虽有雄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要想达成这个宏愿，还需要无数心怀大汉的栋梁相助，此时，我便是最需要士公的支持。

不仅是我，天子也在苦等着士公，甚至这乱世下受苦的百姓，也都盼望着士公出手。”

这么大一顶帽子戴下来，要是寻常人真就遭不住了。

但士燮为官多年，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了，心性到底是要比常人坚定。

刚才一番交谈下来，他倒是也相信刘备确实是仁义的，但要自己奉而为主，却不想轻易的低了头。

“我若是不答应，皇叔是不是打算就此离去，然后带兵来取？”士燮瞥向刘备。

刘备淡淡一笑，摇头道：“士公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会离开，但不会带兵来，也不会走远，我就在府外侯着，直到士公答应为止。”

士燮看着刘备，不像是试探，他便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声道：“那我就请刘皇叔离开了。”

刘备起身再次躬身，随后就带着关张和吴巨走出了府门，他们一行四人一直站在府门外。

这一站，可就是从正午站到了入夜，正是深秋的天，日暖夜凉，可刘备却像木桩一样巍然不动。

期间关羽、张飞和吴巨都提议没必要受这份侮辱，但刘备是铁了心要等下去的。

直到翌日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刘备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半步。

倒是身旁的三人早就耐不住性子来回踱步了，可刘备不走，他们也不敢走，只能耗着了。

终于在天亮后，太守府的府门再次洞开，士燮走了出来，迎着刘备上前，激动的攥着他的右手，哽咽道：“好，好，好！刘皇叔的仁义今日在下算是见识到了，即日起，士家皆愿听从刘皇叔的号令！”

明明有能力强攻，却屈尊降贵的苦等了一天一夜，这份赤诚当然足以感动士燮了，他也是由衷的拜服在了刘备的人格魅力之下。

“大汉，有救了...”

刘备亦是哽咽，虽只剩下右手，也是紧紧握着了士燮，双眸湿润道：“士公，随我回苍梧，顺便引荐我的军师。”

“好，主公有令，在下自当遵从！”士燮放开刘备的手，退后两步，双手作揖，行了个大礼就算是认主了。

（加班，下一章一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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