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后世对于法正有一句总结:法正不死,便无三国。

这话或许有吹嘘的成分,但绝非毫无根据的吹捧。

论军事才华,法正是绝对可以压诸葛亮一头的,他算是实至名归的刘备帐下首席谋士。

这个可以与郭嘉比肩的男人,第一战便是助刘备在汉中正面击败了曹操,就连曹操都忍不住感慨:吾收奸雄略尽,独不得法正邪?

而那句‘法正不死,便无三国’最大的根据是导致蜀汉走向灭亡的夷陵之战。

如果当时法孝直在刘备的身边,陆逊想用缓兵之计把刘备逼入夷陵连营是绝不可能的,以他的奇才,不说正面攻破陆逊的壁垒,可是这种低级错误是肯定不会犯。

诸葛亮甚至感叹道如果法正还在,他一定可以劝住刘备放弃东征。

而这种天花板级别的奇才在益州却根本不受待见,刘璋对他过去的种种建议都是置若罔闻。

怀才不遇的法正几度都有了离开益州到中原一展才华的冲动,不过是挚友张松一直劝着罢了。

“在下人微言轻,说了又有何用,他会听吗?”法正喝着茶,冰冷的说道。

对于郁郁不得志的法正的抱怨,张松也都听习惯了,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后压低声音道:“天赐西川于刘璋,他却不知珍惜,如今曹操得天眷,我有意将西川归奉朝廷,即时你我兄弟便可将一腔才华馈于西川百姓了!”

这卖主求荣的话常人听来就算不惊骇万分,也会面露诧异之色,可法正却一脸平静的点头,“我知道你想借使者身份接近曹操,欲为曹军内应,助他们夺取西川,可惜我们手上并无兵权,只怕有心无力。”

闻言,张松露出一抹狡黠,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图纸在台案上摊开。

法正瞥了一眼羊皮图纸后脸色骤变,双眸瞪大,一脸的不可思议,嘴巴微微颤抖,许久才欣喜的说道:“益州十二郡详图!”

这就是法正了,一个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的男人。

面对包藏祸心已久的张松卖主作为,满满的欢喜呀。

张松得意的捻着胡子笑道:“川地之险,雄于天下,若无地图指引便是他有千军万马也有心无力。此图涵盖了益州地理通道、山川险隘、兵营军阵、府库钱粮;谁得此图,相当于拿下了半个西川!”

益州共辖十三郡,蜀郡、犍为、朱提、越隽、牂柯、建宁、永昌、广汉、梓潼、巴郡、巴西、巴东,再加上张鲁手中的汉中。

当然,张松的图纸并没有涵盖到汉中的地盘,但这份大礼,已经给足了他底气能够一跃成为曹营中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法正看着地图,眸子微微下垂,沉声道:“若是如此,那这件事我就需要跟兄台说清楚一些了。”

“何事?”张松微微蹙眉。

“永年兄,今日庸主收到的诏书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黄权猜对了,他就是曹操设下的离间计,如果我没有猜错,此时此刻,张鲁的手上也有同样一份诏书,言明庸主诬告他,这是想坐山观虎斗。”

法正抿了一口茶后,继续道:“而且,我可以断言,张鲁也一定会派出使者前往许昌朝贡,但曹操两边都不会接见,又或者接见了之后会当面羞辱你们,好断了你们联曹抗衡对方的念头。

等你们把消息带回成都与汉中的时候,两边的内部都会产生恐惧,认定曹操已跟对方联盟,这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引发内乱的,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有实力抗衡曹操与自己的死对头联盟。

用不了多久,军营里都可能会产生消极怯战的氛围,即时他率王师雷霆而上,两地或可不攻自破。”

听了法正鞭辟入里的分析后,张松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这诏书的背后竟然隐藏了如此狠毒的用心,在这川地,怕是除了他法孝直也没人看的透这一层,难怪他一言不发。

张松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的问道:“到底是谁给曹操出了这么歹毒的计谋,想来又是那麒麟才子的杰作。”

法正缓缓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不清楚,在曹营里除了典默,郭嘉和贾诩也有此手腕。”

自从关中离间与交州连环两线消息传到川地后,法正就知道这曹营里厉害的人物根本不止一个典默,“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永年兄虽然身怀至宝,却未必有机会交给曹操。”

对啊!

张松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从坐席上跳了起来,这张地图可是花了他三年的时间,走遍了西川十二郡才绘制出来的。

一直以来,他都视若珍宝,如今在对方两纸诏书下,竟然成为了一文不值的废纸。

指着它飞黄腾达的张松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最后惊恐的靠到了法正的面前,不安道:“那如何是好?”

“永年兄别急。”

法正压了压手,示意张松不要紧张,他看着面前的羊皮图纸眸子转了转,随后笑道:“献计之人纵然是机关算尽,却并非无懈可击。”

“请孝直言明。”张松恭敬的作了个揖。

他压低声音附耳了一番后,张松先是不断点头,随后吸了一口气,扫了扫自己的眉毛问道:

“典默,他会见我吗?”

“你在曹操面前表明了态度后,一定会引起典默的注意,他应该是会主动找到你的。”

毕竟法正没法亲自出使许昌,他现在只能做出一定的预判。

或许是觉得这样始终不够稳妥,又起身到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面帛布,随后在图上画了一幅画交给了张松。

“他若没有主动见你,你便将此图奉上,看过此图后,他一定会见你的。”

按照法正的办法来做听起来是凶险重重,可是张松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毕竟,论玩心眼子,他知道把益州大贤绑一起也玩不过他一个法孝直。

“多谢了孝直,你且在成都静待我的好消息吧,此事功成,定会向曹操言明你的功劳。”张松郑重其事的说道。

“辛苦永年兄了,一路珍重。”法正回礼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隔空与曹营献计之人对弈的感觉,让多年来怀才不遇的法正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此事功成,就算张松不说,曹操也足以看到自己的才华了。

这一点,法正是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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