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讨债鬼又来了
困意始终是涌来了,我沉沉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
自己站在云雾缭绕的老君山顶。
雾影朦胧的山下,一个削瘦单薄的身影,伛偻着腰身,艰难的蹬着台阶,一阶一阶往上爬。
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容貌,可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坚韧!
老君山的三千台阶,并非直直一条,而是盘旋于山沟间,峭壁处。
大部分道士,不是情况特殊,都不会走三千阶,而是绕山路。
古往今来,能走完三千台阶的普通人,屈指可数!
睡眠很短,梦很长。
没有等到她爬上山,梦境便支离破碎。
我睁开眼,屋中静谧无声,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挥洒进来,风吹的玻璃轻晃。
翻身下床,走出房间。
平房的客厅就像是农村大堂屋,就一扇门,没窗户。
月光只能从门缝渗进来,光线比房间暗得多。
时间是凌晨三四点,我其实睡了很久了。
推门而出,我静坐在门外的小马扎上,感受着夜风吹拂,时而嗅到空气中的臭水味儿。
梦的后劲儿总算消失不见。
心绪不宁化作的担忧,担忧促使的急切,都被我暂时压抑下去。
一个人同时做不好两件事。
瞎子让我保护余箐,我得确保余箐不会有事,才能考虑其它。
晨光微露,初阳未显时,余箐和她妈妈都醒来了。
余箐诧异问我,不会在外边儿坐一晚上吧?
我笑而不语。
早餐是很简单的清粥小菜。
饭罢了,余箐妈妈便出去上班。
余箐也要出门,说是要去以前的公司打辞职报告,不然影响工作简历。
她还问我想不想找工作?可以帮我问问?
我摇头后,余箐又问我,先前听我说要办一件大事,是打算什么时候去呢?
语罢,她又补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
我说,过几天。
而后,余箐不再多言,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并叮嘱我有事情就联系她。
另外,她还给我留了一千块钱,才从家里离开。
我并没有跟着余箐。
还是那句话,大白天的,出不了大事。
我一直跟着她,不但不方便,容易引起误会,我也不好解释。
就这样,我在余箐家里呆了三天。
这几天,还真遇到一些事情。
第一天,余箐丢了手机,摔了一跤,手和膝盖都破了皮。
第二天,她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我还陪着去了一趟医院。
第三天的时候,她房间漏水,地板都被浸透了。
事儿虽不大,但烦心,而且,小事儿往往还会预兆着大事!
余箐脸上没显露出相格,我便没刻意去看面相。
不过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余箐妈妈家的风水。
在她家厨房顶上,有一个大洞,明面上看是被补好了,可补的太粗糙,洞口仍在。
平房左右两侧,又生了两株小树苗。
房子尾端那里,凸出去一截裸露在外的钢筋。
在阳宅风水中,破屋大漏有窟者,主官灾和意外祸事!血口血财不兴旺!
屋旁生两树,则主易患病,女子不守妇道,招惊邪怪异入室惊扰。
钢筋相当于现在的房檐木,伸出房体外,叫做露骨房,主破损钱财,祸事不断!
余箐遇事,差不多都应验在风水上!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挖断树苗,补上房顶大洞,截断钢筋。
甚至,我还悄悄在墙角布置了一圈铜钱,朱砂,设了一个辟邪的小风水。
当然,前者我没解释和风水挂钩,后者,更不可能说出来,毕竟她们母女还是不信风水,还有阴影和创伤。
余箐很感激我,她妈妈也高兴,夸我很能干!现在的年轻人,这么能干的不多了。
之后两天余箐都没遇到什么事情,甚至投递简历的公司都逐一给了回复,她都不知道去哪家上班更好了。
因此,第六天时,我趁着母女两不在家,留了一张纸条,叮嘱余箐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或者怪事,要立即联系我,便不辞而别。
我认为,瞎子对余箐的担心,我大体应该处理了七七八八。
六天了,我不能总在这里耗着。
对余箐的名声上来说,也不合适。
……
离开棚户区,我出城去了一个地方。
陈远村。
村名和地址,都是师姐曾经告诉我的。
毕竟我上山时,只有四十天大,对陈远村,我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四下找人打听,村民瞧我是生面孔,都比较谨慎。
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总算打听到我家的位置。
等我满怀期翼的找上门去,家里早就人去宅空!
陈旧的农家小院儿,水泥院坝有不少裂隙,生出来的杂草半人高,枯枝败叶堆满地面。
堂屋门大打大开,灰尘覆盖了家具本身色彩。
我妈不在家!
不……她已经很多年头没回过家了。
心头沮丧,我又去村里头打听。
找一家人的住处,还好,愿意指路的多。
可当打听人家更详尽的东西,村民就多了谨慎,不怎么多言,还试探我的话。
我没有藏着掖着,直说了我是薛兰的儿子,才总算在一个五十来岁的村民口中,打探出一些消息。
他一脸的可惜,直叹气,说我妈当年可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女大学生,才貌双全。
结果生了娃娃,就闹出一大堆事端,自己还整出来一身病,恐怕早就死了。
话语间,那村民看我的眼神还极其复杂。
我不信这个邪!
师姐都让我找到我妈,她都能算到瞎子二十多年后的劫难,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妈的死活?
和那村民辞别,我继续在村里打探。
这一次,我挑年纪大的去问,结果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好像瞧见薛兰在城里头要饭,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之后生生饿死。
又有人说,她被一个又聋又瘸的老光棍骗回家了,结果没给人生个崽,天天被打。
我愈发心头闷堵……
天黑了。
农村里,天一黑,村民就各回各家。
没地方能打听,我只能回“家”去睡觉。
破败的“家”,不知道遭遇过几次贼,只剩东屋还有张床板子。
我和衣躺下,脑袋格外清醒,太阳穴都在抽搐跳动,还隐隐发疼。
努力了好半晌,我才勉强合上眼,睡了过去。
可我又做了一个梦……
这梦,就诡谲阴森了。
我居然成了个襁褓里的婴儿。
一个鹰钩鼻,脸上赘肉,眼珠子狠毒的老太太,用力掐着我的脖子,嘴里咒骂不止。
“讨债鬼又来了。”
“谁让你来的!?啊?”
“房子是我孙子的!都是我孙子的!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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