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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出走


燕氏作为国公夫人,终究顾及脸皮。

吵嚷之声歇在门内,她大怒道:“还不快拦住小公爷!”

沈邺才下台阶不过三五步远,六七护卫便拦在了他面前。

为首的道:“小公爷,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沈邺苦笑一声,“母亲难不成还想在府门前动手?疾风!”

疾风抬头看沈邺,亦是头一次在他面上看到这般决绝神色。

与以往,皆不一样的神色。

疾风挺直脊背,捏紧了拳头,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站。

那护卫首领嘲笑一声,“小公爷不为着国公爷的面皮,不为着夫人的面皮,也要顾及顾及自身脸皮才好。”

沈邺跃过他看向台阶之上的那需要四人才能推动的厚重大门,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

每每入这门,便像压在他身上似的竟让人想不起有任何松快的回忆。

此刻站在门外,抬头上望国公府三字,他心头竟是难得轻松。

“我的脸皮,我自是会挣。你以为本官左都御史的官职,是靠国公府这三字得来?

府门之内,你唤我小公爷,这般姿态,我亦可作罢;府门之外,放清楚你对朝廷二品官员该有的态度。”

沈邺的语气,甚至谈不上多么的气势凌人。

但那为首之人还是心头一颤,这样的小公爷,他几乎不认识。

国公府内,谁人不知小公爷好脾气。

担心下头的人因他受罚,但凡是国公夫人交代的事宜,哪怕他心中百般不愿,亦会听之照做。

于是,便促成了府中好些人都敢以国公夫人之令来长出护卫首领这般风气。

他们不知道,他们家小公爷在朝廷之上又是如何受人敬重。

哪怕皇帝怀疑他是左还是右,这官职依旧一升再升,因为与沈邺的能力相比,这份担忧尚且不及。

那侍卫首领还欲再言,被沈邺压下的眉眼所迫,竟生生咽了回去。

……

主仆二人慢步走在上京街道上。

久久无人言。

直到沈邺突然笑出一声响来。

他抬手虚捂了捂,轻咳一声后又忍不住笑了好几声。

等终于按下笑意后,他侧头看向疾风还红着的一张嘴道:“疾风,心中舒坦吗?”

“舒坦!”

“这么多年跟着我,委屈你了。”

疾风是他的书童,亦是他的护卫,因紧着他的安危,书没念得多好,倒是把自己练得看着块大笨重的很。

这么高壮一人,在国公府因他的懦弱这脊背似乎也没敢挺直过。

不管沈邺如何,这锅理来顺去的,疾风都能背上几分重量。

就如今日一般,沈邺以往让他住手,他起初也住手过,但结果总会更加难看。

因为这是燕氏的令、燕氏的威,无人能驳。

沈邺更不能。

“不委屈!”疾风语气中没半分委屈,此刻只有高兴。

“可是疾风……我们身上没银子……”

两人各自穿着一身衣衫便出来了,甚至连一支笔也未带。

疾风用力捏拳,展示着健壮凸起的肌肉,“有小的在,自是饿不着。再说您还有俸禄啊,没道理朝廷二品官员还能食不果腹了。”

沈邺叹上口气,忧心自己朝服还在国公府中,“该做好些准备的,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为这种琐事所扰。”

“怎么了?离家出走?”身边忽地响起一道耳熟的声音。

沈邺转头一看,那说话之人两步走到馄饨摊前坐了下来。

他皱着眉扫了那两个陌生之人一眼,“疾风,吃碗馄饨钱可有?”

“这点小钱,有!爷吃三碗都有。”

沈邺走到那两人桌前,问:“两位兄台,可能拼桌?”

殷问酒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同蓝空桑迎面遇上两人,便跟了一小段路。

听着沈邺无缘无故笑了好一会,心道这人疯癫了?

馄炖上来,热气扑面,让这阴冷的天似也暖了几分。

见他们不说话,沈邺也不好贸然开口,思虑着方才幻听吗?

“与你那有……那娘吵架了?离家出走?”殷问酒又小声问了一句。

沈邺这回认认真真打量了两人好几眼,面色惊讶,赞许道:“殷姑娘好本事。”

“你也是,我总是好奇,你这般本事也是够专一的。”

她暗暗骂人,骂他专一的一只笔一张嘴,做个好先生做个好官,旁的事上阿斗一个。

沈邺听着只是笑了笑,“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活这些年,任性为之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体验。”

殷问酒啧啧两声,“神奇之人。缺银票吗?我有很多。”

沈邺:“无需姑娘费心,我还有俸禄可养活自己。”

殷问酒:“十四日了,我只是不想你还有心琐事,不忙吗?”

沈邺紧了紧袖口中物,笑道:“忙,姑娘给些银票花花吧。”

蓝空桑动作很快的抽出一团什么,疾风眼疾手快的在桌下接过,厚厚一沓。

让人心安。

“你在行事时,且帮我注意一点,能以皇家命根设的阵,时间长达六年之久的阵,想来上京中人受阵影响皆已至深,但阵眼之地总会更强烈些。”

无需殷问酒说完,沈邺便点头道:“我明白,亦有所规划,上京本也会有很多外来之人,这该更能先分出细微来。”

殷问酒舀上第三颗馄饨吞下,便放下汤勺,“你多小心,若有需求,可至前方巷口后的苏宅寻我。”

“殷姑娘。”沈邺叫住她正准备起身的动作。

殷问酒等着他的后话。

“能……能偷偷去国公府帮我把官服取出来吗?”

殷问酒:“…………能,在哪?”

……

她今日与蓝空桑换装出来,便是在上京茶肆闲晃。

久居阵眼之中的人,除去心志坚定的将士、与卫家多有接触之人、皇室、或如蓝空桑这般习武之人不易受影响外。

寻常人家,不论富贵,听她们小声议论起时那副神色,或唾弃或嫌恶或带着幸灾乐祸,这类人便是影响之深。

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如溪羽,则更多的是畏惧、害怕,担心因禁令而受罚。

她甚至偷偷去了刘府,吓得刘起冷汗炸起,还以为是那孩子有什么事。

结果殷问酒只问了他卫家一事。

“我如何看?其实与姑娘说实话,卫府一事在我看来,不过是功高盖主,君弑忠臣罢了。

你看,这为官之道啊,不论忠奸。

我奸,无人不知,但正因我奸,反而能明着成为陛下的一只惯手。

而卫老将军呢?卫家百余年战绩,在那位看来也只是无法掌控的民之所望。

姑娘你是不知道,我居内阁之位几十载,每每卫家出征、亦或凯旋而归时城门口的盛况次次皆能让那位脸色如锅底黑。”

刘起如今与殷问酒守着一个秘密,话匣子一打开收都收不住。

殷问酒主动打断他道:“可我问十人,至少八人都说因卫家邪阵各有所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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