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章 囚娶
白塔是个疯子。
谢怀玉也是。
毕竟本来就是一个人。
但谢怀玉如今本就叫乔珍折磨的疯魔,再记起曾经作为白塔时的惨烈过往,记起曾经他那么痛苦无助的失去过她。
两份记忆叠加,只会叫这个偏执到病态的人疯上加疯。
想也知道,现在再看到乔珍,他肯定会愈发疯狂,也必是死也不会放手了。
他视乔珍为挚爱为性命,放在心尖上都怕她会受一丝伤,恨不得将人彻底藏起来。
于是。
眼下望见这些宋帝的死侍意图伤害她,谢怀玉何止是怒不可遏,就是将这些东西挫骨扬灰亦不能解他心头只恨!
急迫往那边赶时,他眸染疯狂的想念又藏寒星,抬手示意一批人随他一起过去,另一批人则于原地搭箭远攻。
只是终究还是离得稍有些距离,那边战况又急。
听见有人前来支援的声音,那些宋帝的死侍愈发不要命,忽然一位就钻了空子,从斜后方一个刁钻的空隙里窜出来,袭击到乔珍身前。
乔珍也不怕,面色冷静手握匕首。
但有燕然在,怎么可能叫她对上凶险。
燕然在战局中紧紧牵着她的手,一下子将人护到身后去,眸光狠戾着长剑一划斩向那刺客。
更何况后面不远处还有个谢怀玉。
谢怀玉见那死侍逼近到乔珍面前,疾驰的步伐猛停下,身边的夜雪见状忙递来一张弓。
凌厉的天色下,他白到似泛冷光的长指握紧弓箭,而后于风中站定,墨发飞扬时整个人冷冰冰,周身气势肃杀若寒星,长臂一展抬指一拉。
“嗤!”
冷然的一声。
冰寒长箭划破凛冬划破今晨,带着凶狠的杀气,狠狠插到那死侍胸口。
砰的一下子就炸出高扬的血花,刺目又惊人。
也因为这一箭用的力道太大,那箭尖戳穿了死侍的胸口还往前刺去好远,差点都要碰到燕然身上去。
以至于被穿了个透心凉的死侍连声响都没来得及发出,轰然就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
谢怀玉身边的下属终于赶到,窜入战局对上了那些死侍。
瞬间,本凶险的局面被轻易化解。
太突然的一下。
将燕然和乔珍都惊住了,下意识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下子就望见对面不远处的谢怀玉。
他站在枯冷的山色里,背后是将升未升的日光,因为本就是个冷然的人也因为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乍一眼看过去真叫人觉得他比这冬日还要寒冷可怖。
可乔珍看的分明,这个看似冷淡的人正在看自己,宛若一头恶狼,本冷淡若天色的眸子里正燃着火,跟疯了一样。
不经意间垂眼望见她和燕然交握的手,表情登时微变了一下,凶狠的活脱像个来抓奸的丈夫。
然后。
谢怀玉这个疯子就在乔珍的注视下,就在乔珍眼前,再一次抬起手,拉弓,抬箭,瞄准了这边。
乔珍多了解他啊,瞬间就意识这疯狗要干什么。
她想喊出来,她想推开燕然,叫他赶紧躲开。
却还是晚了一步。
黑沉的长箭从谢怀玉指尖离弦,划破长空斩过天色,带着比刚才还要凌厉的杀气,一下子刺在挡于乔珍身前,护了她一路的燕然心口。
乔珍站在泛着冷意的林间。
她看不见燕然的脸,也看不见他此刻面上痛色,只能望见艳丽的血色在沉冷的山间扬起。
然后燕然就像失去了一切力气,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松开了牵着她的手,高大背影划过无力弧度,在她面前猝然倒地。
燕然敢带着乔珍逃跑,敢用她假死来设计人,这几天还与乔珍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更甚至上一刻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这些事,单只拎出来一件都够谢怀玉杀他千次百次。
如今觉醒白塔记忆的他疯的更狠了,几乎偏执到变态的地步,他怎么也不可能放过燕然。
乔珍眼睁睁望着上一刻还护着她的人在身前中箭倒下,眸中满是惊惧,她剧烈的呼吸了一下,声音嘶哑。
“燕然!”
就要扑过去查看燕然的伤势。
然而。
那个时候谢怀玉那疯子已经扔掉手中的弓往这边赶,几步逼近乔珍身边。
伸手一把就将扑来的人捞进怀里,迫不及待紧紧拥住。
可他才在乔珍面前伤了燕然啊!
乔珍如今是最恨他也最惧他的时候。
情绪激动的同时,下意识就想起旅馆杀手曾说过的话。
说谢怀玉要继承皇位就必要杀她。
说权势和她放在一切,谢怀玉根本不可能选择她。
在末世里曾被他万刃穿心的阴影,在此刻如附骨之疽黏上来,再加上亲眼望见燕然被他射了一箭倒于身前。
乔珍心间好像下了一场冷冽的大雪,叫她呼吸颤抖心口生疼。
转瞬间又被谢怀玉一下子抱住,她没觉得劫后余生,也没觉得有丝毫温暖,只觉得像是被一条凶狠的毒蛇咬上。
她条件反射的,后怕的,本能的。
藏在袖间的匕首扬起,于谢怀玉拥抱她的这一刻,狠狠刺进他心口。
“噗!”
随着这细细微小,在周围的纷争中甚至根本都不起眼的一声。
鲜艳的血花飘起,染红了寒冷的山,也染红了枯寂的冬色。
谢怀玉带着两世记忆再见她,该是多欣喜。
却也就在他最开心,最无法抑制那满腔爱意的时候,被乔珍狠狠一刀捅在胸口。
登时,他那盈了满目的巨大欢喜在这一刻骤然暂停。
他好像有些不可置信,然后又迟钝的感觉到了疼痛。
直至半秒后唇轻张,因为痛楚不由自主轻呵出声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谢怀玉没有松手。
他这辈子重新遇见她,终于找到他,叫他怎么舍得放手。
心口的痛楚凌迟着他的欢喜爱慕,谢怀玉眸中满是痛楚,手上却执拗的将乔珍搂得更紧。
丝毫不顾胸口的伤,丝毫不顾这一下可能会让那凌厉的匕首插的更深。
却叫乔珍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一下子松开手。
她不是故意要伤谢怀玉的,也没想杀他,实在是刚才那一幕刺激到她,叫她后怕叫她下意识就这样了。
结果不想她都这么伤他,谢怀玉这个疯子竟还死不放手,甚至生怕她再逃一样死死将她锢在怀里。
然后下一秒,乔珍又感受到他轻而眷恋的低下头,将头埋在她颈窝里缓缓的蹭,贪婪的汲取着她的柔软和温度。
也在这一刻,终于拥着她感受着她,谢怀玉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明明心上还插着她亲手刺进去的刀刃,却叫他觉得是那样安心。
他揽着乔珍的腰,在她颈窝中止不住的厮磨,晨光落在他面上,照亮了那双眼眶微红的眸。
终于再见她,他本来有很多很多话想说的。
想说原来我上辈子就已经爱过你了。
想说我好想你,又好像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想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走。
想问她知不知道他在看到那可能是她的尸体的时候,有多难过。
想问她……
最后那太多太多的思绪,还是被担忧与心疼占据。
想问她这几天过的还好吗?想问她现在害不害怕。
想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先被她一刀刺在心上。
谢怀玉无比确定,那一刻他的乔乔是真的想杀了他。
也叫谢怀玉埋在乔珍颈窝的那双眼愈发红了,他克制不住的将人抱得更紧,他痛苦难过的整个人仿佛要被撕碎。
声音却愈发轻柔了,开口时略带嘶哑。
“我好想你,乔乔。”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死了,不要再丢下我,你不要再丢下我,求求你乔乔。”
他一声一声,沉迷的叫着她的名字,痴念的说想她。
真的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乔珍手上还染着他的血,有点被自己那下意识的一刀吓到了,现在又被谢怀玉这样禁锢在怀里,不能更近在咫尺的听他疯狂的呓语。
她指尖忍不住的颤抖,轻轻的呼吸声混合在风里,听着好像是要哭泣。
谢怀玉还以为她害怕,以为她哭了,听见声响终于回神忙抬起头来。
直到看见她没有,才松了口气。
但这样近的望着她的脸,谢怀玉愈发难过起来,晨光中他总是冷如山雪的一双眼红到血腥,可怖,又满目都是痛,像头困兽。
他抬起指尖,轻轻的抚摸着乔珍的脸颊,声音温柔又难过。
“乔乔要杀我?”
“你是听到了那些荒唐话?以为我要杀你?”
“还是为了燕然,又为了别的人要杀我?”
谢怀玉执拗的看着乔珍,红着眼笑了一下。
他攥着她的指尖,重新握上那正插在他心口匕首刀柄,叫她握好,叫她握稳。
稳到只要乔珍起心思一动,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谢怀玉却将生死置之度外全不在意,就只是温柔的,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心上人。
“你看,我命都给你了的。”
“我爱你还来不得,怎么可能会杀你。”
他一声一句落在耳边,叫乔珍怎么也无法忽视。
冰凉的刀柄硌着她掌心,无论是谢怀玉的血还是这个冬天都叫她觉得冷。
她也全然无法避免的,不能更清楚的看见了谢怀玉那难过痛苦的模样。
忽然就觉得有点可笑。
偏偏就是你,偏偏就是现在爱到偏执疯狂,恨不得把命都给我的你,曾经亲手杀了我。
真可惜也真遗憾,你什么都不记得。
否则你怎么有脸说你爱我。
忽然的,乔珍就觉得有点无力。
她没有说那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的曾经。
也没有说自己刚刚并非故意要杀他,只是被吓到了。
她皱着眉,只想挣脱开谢怀玉的怀抱去看燕然,看他的伤势如何。
“放开我,”她面色微白,声音轻轻的,“你这个疯子。”
谢怀玉的心便在她的抗拒与逃里寸寸碎裂。
晨光照亮了他红着的眼眶,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他也受伤了,他也很疼的。
可他千辛万苦才找回来的爱人,不管不顾也不看一眼,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再爱他了。
谢怀玉的声音可抑制的低下来,紧紧扣住乔珍不叫她走。
“我没杀燕然,他不会有大碍,我只是,我只是太嫉妒他了。”
听见燕然没有事,乔珍确实松下一口气,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变小了。
谢怀玉借机更紧的将她搂进怀里,他贪婪的亲吻她耳侧。
“乔乔,让我抱抱你,我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我好想你。”
你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想念你。
谢怀玉疯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绝不可能放乔珍走的。
费心劳力折腾这样一次,最后终究还是重回这魔鬼怀里。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乔珍没有再回江南去,而是就近去了京城。
甚至直接住进皇宫中。
抵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经过大半天的时间宫内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见凌晨时地狱般狰狞的场景,也闻不到一丝味道,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和谐。
少有人知道天未明时那场凶戾的宫变,更少有人知道当今圣上已经身死。
宋国的皇宫,宋国的天下,已经成为谢怀玉囊中之物。
乔珍天不亮的时候还在被追杀呢,哪里知道谢怀玉为她都发疯做了什么。
就算知道,她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她心里真的是不由自主的,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感叹,谢怀玉就是个疯狗。
即使被她狠狠捅了一刀,血流落半身染红了衣衫,一路上依旧抱着她不撒手。
抵达皇宫,来到谢怀玉特意吩咐下去为她整理好的房间时。
这人将她抱进来,放到榻上扣在怀里,看样子是死也不愿意和她分离。
谢怀玉也是确实的已成疯魔,他觉醒了白塔的记忆,才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她多久。
现如今,就是离开乔珍一秒都叫他觉得太久太久。
乔珍没觉得浓情蜜意,只觉得他变态。
尤其是他心口那伤还不轻,刀取出来后也没去处理,现如今虽然已经缓缓止了血,但先前难免有血迹落到乔珍身上,叫她嫌弃。
夜玄夜雪他们却是快要急死了。
夫人下手之时他们都看见了,但又不敢上去管。
只是姑娘家虽然没什么力气,那一刀可是实打实靠近心脏,主上这流了那么多血又不去救治,再拖下去说不准真会有危险。
他们苦口婆心,嘴皮子都磨破了,跪在门口求谢怀玉去疗伤。
然而谢怀玉这个疯子就只知道抱着乔珍,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又会离开。
乔珍面色苍白,素衣裙上还染着他的血,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像是逃避一样,一句话也不与谢怀玉说。
谢怀玉就安静抱着她,说什么也不松手。
最后还是夜雪机灵,将话题扯到乔珍身上。
谢怀玉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形容不太好,一身的血,看起来是那样可怖。
怕吓到乔珍,怕她不喜欢,怕她有一点点讨厌。
登时甚至有些惊慌起来,立马起身要去换衣服。
他如今真是偏执的要疯了,离开乔珍半秒都像在要他的命。
走的时候紧紧搂着乔珍,在她耳边呢喃。
“宝宝,我去换身衣服,不然你看了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我接受不了你讨厌我,那是在要我的命。”
“我刚刚是不是将你身上也弄脏了,宝宝,我先帮你换好不好?”
他的手伸过来,一直抱着膝盖拒绝和他交流的乔珍一下子抬头,面色惊恐的向后退了一下。
因为乔珍极力的拒绝,谢怀玉最后还是歇了这想法。
只是走的时候万般不舍,抱着乔珍一声声的念。
“乔乔,我舍不得走,我一秒也不想和你分开。”
“乔乔,我爱你,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爱你。”
“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疯子最后还是走了。
乔珍也终于能喘口气。
这次再见谢怀玉,这人明显的比之前更偏执了,叫她都觉得压抑起来。
想起那人模样,她不由得眉头轻皱,难道是因为这次刺激太狠了吗?
但这对她来讲,算是一桩好事。
毕竟到了这种程度就不用担心任务会不成功了。
这样想着乔珍又放松下来,也在无意低头时注意到了自己身上染了血迹的衣服,登时觉得有点难受。
便起身去旁边衣柜,换了一套。
结果刚刚换好坐到榻上,谢怀玉就回来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处理好了伤口,也换了衣服,甚至在意形象到夸张的冲了个澡。
此刻站在殿内光芒中,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一丝异样。
刚坐到榻上的乔珍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去时眼波潋滟,整个人娇怯又轻柔。
下午的风从窗口吹过来,碧绿的色床帏飘起,衬得她那样白。
谢怀玉的眸光一下子就变了,本就是个凶恶之人,这下子简直像燃起火,大步向这边走来。
乔珍一下子又紧张了,想跑,可屋子就那么大,身后就是床,她无处可跑。
坐在榻上拧着指尖,面色更白了。
“谢怀玉,你究竟要怎么才会放过我。”
说话的时候,谢怀玉已经走到乔珍身前,因为姿势,他的身影深深沉沉落下来,贪婪又凶恶的笼罩着人。
听见她软里带着丝轻抖的话,谢怀玉顿了半秒,缓缓在她身前蹲下。
微微抬起头时,他就着微光,那样温柔又痴念的看着乔珍。
上一辈子的记忆在这一刻又止不住的翻涌上来,叫他难受到无法呼吸。
谢怀玉在想,上辈子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离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会怪他都不知道,都没能来看她一眼吗?
她很痛吧,也一定很难过。
她有那么一秒,哪怕是一秒,是在想念他的吗?
会后悔遇见他爱上他吗?
放手?
他爱了她那样那样久,叫他该怎么放手?
谢怀玉悲伤的看着乔珍,抬起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哽咽。
“乔乔,我好像,怎么了放不了手了。”
“我好爱你。”
“如果你再走,把我也带走吧,若你真的再离开我,先叫我死在你剑下,那样不会有人再纠缠你。”
也不会叫我比死更难受。
他如今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居然会那样难受。
可即使再难过悲伤,再发疯痴狂,他依旧想要去爱她。
谢怀玉这话说出口,莫名就叫乔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垂眸惊诧的看着这个人,却又从他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最后还是先回了他的话,日光下纤弱的美人羽睫轻颤。
“你自己可怕的纠缠不清,却叫我杀了你?我做错了什么要平白沾你这脏污的血腥。”
谢怀玉却笑了一下,微红着眼眶,将头轻轻埋在乔珍膝上,缱绻的蹭了蹭。
“可我就怕,怕我纵是死了也放不了手。”
因为,他已经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再纠缠她。
若再有下辈子,他肯定还会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爱上她。
偏执入骨死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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