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令正值仲夏,再过两天就是大暑了。正是华国北方临河省最热的季节。
赵庄是临河省夹河市辖内的一个半大村子,村子里有两千多口人,大都以种田为生。这个大热的季节正是要给地瓜,玉米,花生除草的季节。
东方刚刚冒红,赵庄的乡亲们才起床的时候,赵长枪已经从村西的青云山上锻炼回来了。
满身的汗水,肩膀上搭了块毛巾,一百五十斤的体重配上一米八的个头,让他看起来有些瘦弱,但浑身上下的肌肉线条非常的明朗,六块腹肌好像六个方块印在小腹上,小伙子看起来精神抖擞,朝气蓬勃。
赵长枪从天井的水井里打了桶水,洗了把脸,然后随便做了点吃的吃了,就扛着头,锄头,铁锨出了家门,向自己的包产地里走去。
花生地里的草已经拔完,今天他要去给地瓜锄草。
赵长枪的地瓜地离家比较远,大约有十几里地,地头上是一条高速公路,路基比赵长枪的地瓜地高了五六米。
按照当地路政部门规定,高速公路两侧五十米内是不能种庄稼的,属于林木绿化带,但是这段路比较偏僻,赵庄的乡亲们也没把这个规定当回事,路两边到处都种满了绿油油的地瓜。
公路局的管理人员,也曾经来查过几次,甚至没收了一些乡亲的农具。但屡禁不止,后来便懒得管了。
离自己的包产地老远,赵长枪就看到自己的地里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好像一具棺材一样。
“操!哪个王八羔子把老祖宗从地里挖出来仍我地里了?狗日的。”赵长枪暗骂一声,然后加快脚步向地里走去。
等他走近了一些才发现那黑乎乎的东西哪里是什么棺材,而是一辆黑色的跑车!四个轮子朝天,好像一个仰面朝天的活王八一样,四周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高处,高速公路的铁制防护栏被撞烂了一大片,让人看的触目惊心。
“不好,出车祸了!”赵长枪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几步跑到跑车旁边,弯下腰趴在地上朝车里面看去。只见车里有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女的满脸是血,看来脑袋受伤了,搭在一侧的手里还拿着手机,想来车祸发生后,女的曾经醒过来,并且拨打过求救电话,男的一条腿被卡在了控制台和座椅之间。
安全气囊已经打开,两人身上都系着安全带,有效的保护措施,没有让两人当场毙命。
赵长枪大致明白了车祸发生的经过,高速行驶的车子不知什么原因,撞坏了护栏,然后从高速路上翻滚了下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赵长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这是一辆兰博基尼敞篷版跑车,市面价格不下五百万。能拥有这种车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妈的,还是个公子哥,肯定闲的蛋疼玩飙车了。”赵长枪皱着眉头嘟囔一声,然后开始想办法救人。
他很快发现,双车门是上开的,现在车子四个轮子朝天,车门被卡在地瓜地里,根本无法打开,要想将两个人从车子里拖出来,必须让车子的底部离开地面一定的缝隙才行。
跑车底盘是加了配重的,想让车子离开地面一定缝隙,单靠人力显然白瞎,必须要有液压顶才行。但是这荒郊野外的让赵长枪到哪里去找液压顶?
赵长枪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一番,看到地头上的一排杨树时,忽然眼睛一亮,摸起被他仍在地上的老头就跑了过去。找了一颗碗口粗的杨树,然后扬起老头就朝杨树的根部刨去。
“硄,硄。”赵长枪拼力挥舞着老把,竟然没有五六下就把碗口粗的杨树给放倒了!然后他又在树干上比划了一下,用头将树冠也刨断了。取了中间的树干,用铁锨将枝干和树叶都铲了去,一根三米多长的杨木杠子就出现在他手中。
赵长枪又从地头上找来三块五十多公分高的石头,放在车旁边两块,另一块被他放到了离车子前头三米多远地方。
赵长枪打量了一下车子,找好了角度,先将一个石头当做支点,将杨木杠子一端伸到了车底下,然后来到另一端,一声暗喝,猛然发力,车子前头顿时被他撬离了地面,接着他手疾眼快的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石头压在了杠子的这一端代替自己,自己迅速的赶到车子旁,将最后一块石头塞到了车子底下。
车子被撬离了地面,剩下的施救工作就好办了,赵长枪先将那个女的拖出来,然后一只手将男子拖离了座位,另一只手抓住座椅猛然一用力,便把整个座椅从车上撕了下来,扔到了车外。
男子被卡住的腿顿时被释放出来,赵长枪小心翼翼的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地瓜秧子上。
在赵长枪的整个施救过程中,高速公路上一直车来车往,但是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帮助一下赵长枪,也许高速公路太高,他们看不到公路下面的情景,也许他们已经看到,却毫不理会。
赵长枪取了两根杨木棍,扯了一根地瓜秧子,将男子骨折的小腿小心的固定了一下,然后将女人手里的手机拿过来,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她最近拨出的电话的三十分钟前拨出去的,还有一大串的未接电话。
他随后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
“小敏!你们在什么地方,我们找不到你们!告诉我你们的具体位置,具体位置!”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显然,之前女人已经拨打过求救电话,但是没有来的及说出具体位置就又昏迷了,导致来救他们的人无法迅速的找到他们。
赵长枪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具体位置。
对方听到打电话的人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便马上变了口气,严肃的问道:“你是谁?小敏和小强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有点冷,让赵长枪有些不舒服。
“我是附近的农民。他们已经被我从车里救了出来,两人的情况还不算太坏,只不过都昏迷不醒。你们快点赶过来吧,不然他们就没戏了,我还有事,要赶时间。”赵长枪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刚把电话挂掉,电话就重新响起来,赵长枪理也不理,将手机放到女人身边,然后开始处理女人头上的伤口,女人额头一侧划开了一道三公分多长的口子,伤到了静脉血管,鲜血直流,将整张脸都染成了红色。脑袋上也有多处碰伤,看来是车子从石坡上滚下来时碰伤的。
赵长枪将自己的臭汗衫子脱下来,将女人脸上的血胡乱的擦了几下,然后直接把汗衫子裹在伤口上,将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血终于止住了。
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般的奥迪A6里,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一把将手机扔到一边,近乎咆哮的说道:“这小子是谁!他竟然敢挂我电话!还说他要赶时间!小强和小敏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枪毙了他!”
“首长,您消消气,待会儿,过去我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起来!”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对一身戎装的老人说道。
老人使劲揉揉太阳穴,怒气消散了一些,然后才说道:“小赵,不要莽撞,可能是他救了小敏和小强。刚才是我太着急,说话有些冲了,不能怪他。小王,开快点,小赵,给当地医院打电话,让他们快点过去,但愿小敏和小强能撑到我们到达。”
“是!首长!”小赵赶紧开始打电话,小李也再次加快了车速,车子几乎在高速公路上飞起来,轿车后面一辆体型庞大的房车,也跟着加速奔驰起来。
赵长枪想找点水,给两人润润嘴唇,但是今年一个夏天都没下几滴雨,他围着地头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滴水,只好又回来焦急的等待着救援人员到来。
又过了近二十分钟,救护车、警车混在在一起的警报声从高速路远处传来。
赵长枪惊奇的发现,救护车不来则已,一来就是五辆!车子还没有在紧急停靠带上停稳,车里的医护人员就从车里跑了出来,怀里抱着各种仪器,呼吸机,血压计,心电图监视仪,顾不得坡高陡滑,跌跌撞撞的就跑到了赵长枪的地瓜地里,将他的地瓜踩了个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看的赵长枪心里直翻个:“我了个擦!救两个人来这么多人干嘛?这两个小子什么来头?老子的地瓜啊!才刚刚结瓜啊!”
但人家毕竟是来救命的,赵长枪也不好说什么。
交警也来了一大帮,在高速公路上拉起了警戒线,测量,拍照,紧张的忙碌着。有几个警官摸样的人也跑到了地瓜地里,去看那两个伤员。
找长枪粗略数了一下,竟然从车里下来二十三个人!有医生,有护士,还有的像是医院的领导,在一旁紧张的指挥着。众人在两名伤员周围成了一个圈。
所有人都围在那一男一女身旁,根本没有人来搭理他这个光着脊梁,一身臭汗的小农民,就连警察都没有过来给他录口供。
被冷落的赵长枪有些无聊的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些人不断的踩踏着自己的地瓜,心里琢磨着待会儿是不是和这些人要些青苗损失费啥的,毕竟以两个伤员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内的地瓜算是彻底完蛋了。
就在这时,赵长枪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医生的喝骂声:“混蛋,这是谁脑袋坏掉了!竟然用这么脏的汗衫子给伤员包扎伤口?这他妈还不如拖布!真是缺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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