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丫鬟婆子们举起戒尺和棍棒就要打人,忽而春荷大喊一声:“谁敢打我?!”
春荷紧紧地抓着裴景诏给她的玉佩,举起来喊道:“我是小侯爷的人,你们谁敢动我?!”
魏嬷嬷一愣,没成想这小贱人倒是有些手段,能把小侯爷的贴身玉佩拿到手,她转头看向黎氏,等着黎氏的吩咐。
黎氏也是一愣,但也无可奈何地一挥手:“罢了,今日算是你命大。”
本想着和儿子裴景顺联手,把裴景诏支开,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打死这贱婢,不料这贱人有些本事,短短两日已经在裴景诏的心中有了如此分量。
虽然裴景诏不是她亲儿子,但总不好因为一个奴婢冲淡了二人之间的母子情,若是如此,她多年的隐忍、筹谋、扮演的母慈子孝岂不是白费了?
而且,传出去也不好听。
黎氏冷着一张脸哼道:“哼,你也不必太猖狂,陛下已经赐婚,等三个月后郡主嫁进来,你们这些狐媚东西都要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去!”
等到郡主嫁进来,郡主自然会料理这些人,倒是免得她亲自动手了。
这小贱人如今正得小侯爷的喜欢,她犯不着去得罪人。
而且,裴景诏已经开了荤,懂得了男女之事,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算是尽职尽责了,等郡主嫁过来,不至于他什么都不会,平白让郡主笑话,侯爷更不会在这方面抓住她这个做母亲做主母的错处。
魏嬷嬷看着春荷,心中还是不解气:“好了,夫人大度饶了你这一回,皮肉之苦可免,可你终究是犯了错的,不罚你说不过去。”
“府上的藏书阁落了灰,你去清扫清扫吧。”
总要让她辛苦劳作一番,让她累的晚上没有力气,才能出了这一口恶气。
春荷免了一顿毒打,长舒了一口气,黎氏已经发话了,她又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架着胳膊扔了出来。
她瘫坐在地上,双腿疼的厉害,她看着这偌大的侯府,有些绝望。
像是她这样身份地位的女子,如果主子不发话,府医是不会过来帮她治腿的。
她一瘸一拐趔趄着走出了黎氏的院子后,巧儿慌慌张张地迎面走了过来,见她这样,赶紧扶住了她。
“春荷姐姐!素衣姐姐听说你被罚了,让我拿药过来,我来帮你上药。”
巧儿扶着春荷去了墨香院的里屋,帮她上药。
莹白的腿上有一道道血痕,好几处都破皮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听说黎氏在院子里罚人,她们心里是想要去求情的,可谁都不敢。
毕竟,全府上下都是黎氏说了算,若是惹得她不开心了,不是被卖给人牙子就是被暗中打死夜里丢到义庄去,想想都是脊背发凉。
春荷握着巧儿的手:“多谢你,也谢谢素衣姑娘,我还要去藏书阁清扫,巧儿,你给指指路吧?”
巧儿不放心春荷,扶着她去了藏书阁,她想要留下来帮春荷一起清扫,却被春荷推了出去:“你快回墨香院,夫人知道你帮我,肯定会迁怒于你的,我不能连累你。”
巧儿见她坚持,只好出去,关上了藏书阁的门。
大门关上后,周围就安静了下来,藏书阁里面的光线也暗了下来,阁内的光线柔,透过窗棂洒落在书架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这里很大,一眼望不到头,书架错落有致,一排排书籍整齐地摆放着,
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鼻而来,春荷长舒了一口气,忍着腿上的疼痛,拿出帕子一本一本的擦起来。
这些书籍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有的已经泛黄,她不敢用力去翻,生怕将这本就有些散架子的书弄的更加残破。
将面前这面书架的书擦完之后,春荷想要去拿头顶上的那一排书,可是她够不到,踮起脚尖还是够不到,只好踩在书架的边缘借着书架的高度用力去抓。
总算是抓到了一本书,就当她想要把书抽出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忽而瞥见一个人影,吓了她一跳!
她惊叫一声,脚下不稳就向后倒去,忽然出现的那人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扶住了她。
春荷站稳后,二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春荷见那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来身份肯定在她之上,便主动说:“奴婢是奉夫人的命令来清扫藏书阁的。”
她低垂着头没有看眼前的男子,可方才那一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这人和小侯爷有些相似。
裴九爷身穿一袭青色的翠竹长袍,长袍的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白色的玉带,华贵非凡,他身姿挺拔,肩宽腰窄,眉宇间沉稳从容,眼眸深邃内敛。
他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用一根精致的玉簪固定住。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笑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了,若姑娘想登高,那里有矮凳。”
裴九爷指了指角落里的矮凳,说完,他看了一眼春荷似乎有些渗血的腿,什么都没说,将矮凳拖过来后转身离开。
春荷看了看男人离开的背影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是来藏书阁看书的侯府门客,只觉得此人真是稳重,就连走路的背影都是那么的沉稳,若是地上有雪,肯定是每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她踩在矮凳上,将所有的书架都擦了一遍。
干完活儿后,春荷累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腿陷入了沉思。
她听说过,被送到乡下庄子里的,都是犯了错的丫鬟小厮。
这些主子都不待见的人,在乡下庄子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况且她是女子,又生的好,有时候,无依无靠的穷苦女子,长的过于美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容易被那些心怀不轨又有些小权势的恶人看上。
她若是不从,他们有百十来种法子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如果她不想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去,被那里的下人糟蹋玩弄死,就一定要留在侯府,留在裴景诏身边,他是她唯一能够有希望抓住的救命稻草。
在这偌大的王府,他是她唯一能仰仗的人。
自从进了裴景诏的房,和他数次承欢,她见过裴景诏欢愉至极一脸享受的失控的模样,见过裴景诏哄着她想要再要、再深入的样子,见过他事后一脸满足的样子……
她见过很多面裴景诏并没有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样子。
但她并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她清醒的很,如今他对她与旁人不同,不过是图个新鲜,她是他第一个女人,或许最开始的确会有所不同,可日后呢?
世间多是薄情郎,纵是那些青梅竹马、海誓山盟、共同经历风雨的男女都有分道扬镳,相看生厌的那一天,更何况他们二人之间还是半点感情都没有的,除了身体纠缠几乎没有额外的交流。
如今的情意又能维持多久?
她咬着嘴唇,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过早的厌恶自己,她拼尽全力也要留在他身边,在侯府站稳脚跟。
春荷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去了净房清理好身上的赃物尘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天色越来越黑,想清楚一切后,她没有直接回去歇息,而是坐在墨香院里等着裴景诏回来。
翘首以盼了约莫半个时辰,裴景诏终于回来了,他一回府就径直去了墨香院的内院。
侍卫们都在外院守着,内院只有春荷和几个丫鬟。
身穿长袍,眉目俊朗,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娇柔美好的人儿坐在亭子里,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晕。
“小侯爷,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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