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这日,郁娘去三楼喂火火。

喂完火火,她特意绕到那几个碎嘴子的世家子弟跟前。

龙船茶坊中,几人如往常那般穿得人模人样,翘着二郎腿,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手中的话本子,丫鬟小厮则在一旁恭敬伺候。

这些世家子弟中有个叫做李长明的公子,便是那位见了宣若薇一面后,就茶不思饭不想,带着礼物去宣家上门求见,结果他来到宣家,发现门口站的都是求见宣若薇的爱慕者。

这李长明每次见到郁娘,都免不了要一番阴阳怪气。

果不其然,这次见到郁娘出现,李长明又立即皱起眉头,扬了扬手中话本子,表面上在同一旁的人说话,声音却故意让郁娘听到。

“哎,这本写太子殿下和宣姑娘的话本子,前半部分故事写的婉转曲折,后半部分则写的荡气回肠,不愧是大乾卖的最火话本子。”

其他几个公子也纷纷附和着话,他们背后的家族皆与宣家交好,该怎么做自是明白不过。

“现在民间写书人都爱写太子殿下和宣姑娘二人的爱情故事,听说只要带上二人的名字,便不愁卖。”

“自然,百姓就是喜欢郎才女姿、门当户对的爱情故事。”

李长明:“是啊,他们二人如檀郎谢女、无比般配。只是可惜,总有腌臜地方出来的臭虫,想要黏上皎皎之月……”

昨日,李长明去看宣若薇,宣若薇苍白着脸,模样瞧着十分难过,他问宣若薇怎么回事,宣若薇只捂着伤口,默默垂泪,还是宣若薇身旁的秦婆子没忍住把事情告诉了他。

他这才知道郁娘竟然敢这么对待宣若薇,也从那婆子口中隐约猜出来郁娘出身于腌臜地方,是故,今日才会这般嘲讽郁娘。

说罢,李长明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似乎在嫌弃什么,又继续道:“臭虫还以为自己也能跟着步月登云,做那人上人,殊不知乱飞乱嗡,闹个不停,迟早是要被人一巴掌拍死在墙上。”

其他几人闻言,十分配合笑起来:“哈哈哈……李兄,春季万物复苏,臭虫难免也要出来凑热闹,忍一忍罢……”

然而下一瞬,他们几人就笑不起来了。

郁娘大步他们走到跟前,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掀翻桌子,只听哗啦啦一声,桌子上的话本子悉数落进河里。

这还不为过,郁娘又一把夺过李长明手中的话本子,在李长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神情中撕了个稀碎,扔到李长明脸上。

李长明气得眼中欲喷火:“你干什么?”

郁娘冷笑一声:“春季万物复苏,我自然是来打臭虫蚊蚁的。哦,还有你们三个,也不能落下……”

说着,她抄起一旁的水壶,对着几人的脑袋便浇了过去。

几人吓得大叫,忙起身躲避,可脑袋、衣服上还是淋上茶水,模样十分狼狈。

“你这疯女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绿头苍蝇还是六脚蝗虫,乱翁乱叫,一巴掌拍死在墙上就行了。”

“……”几人被怼到无言。

身后,苗苗见郁娘这一系列丝滑如水的动作,吓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前些时日,郁娘子对这些挖苦还是不闻不问,今天就怎么突然跟那火雷似的,一点就炸了,还炸得极为可怕,完全不顾形象,不留情面,把这几位公子哥当做小厮一样,又打又骂。

苗苗一时有些不确定,擦擦眼,再看看。

没看错!

郁娘真的和这几位公子哥打起来了!

苗苗心中此刻只剩下有一个念头:郁娘子疯了。

很快,便有人听到茶坊里的声响,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李长明等人遭了罪,又见众人像看猴一样看着他们,顿时气得面红耳赤,但总归忌惮郁娘是太子奉仪,不敢直接动手,只得言语反击。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子奉仪,竟敢这般无法无天,我祖上可是……”

“人死孽消,你祖上便是犯了什么天大的孽,现在也该没了,你不必叽叽喳喳说给我听,我无甚兴趣。”

“……”

李长明:“你……你……胡言乱语,不懂规矩,目无王法,我要让太子治……”

“治?你还是先给自己治个病吧,多大的一个人了,要功名没功名,要脑子没脑子,只整天坐在这里看太子和宣姑娘卿卿我我的话本子,丢不丢人啊?”

“且话本子里难免有狂浪之语,那宣姑娘还是个未出阁女子,竟就这么被你们评头论足、说长道短?就算宣姑娘不介意,可我却介意,我身为太子奉仪,要为太子殿下的名声着想。太子金枝玉叶,矜贵无比,岂能容许你们根据那些民间话本子便来随意编排他的事?你们把储君威严放在了何处?往后,若再让我再看到船上有任何关于太子和宣姑娘的话本子,那么下一次被扔进江里的可就不是话本子了,而是你们的脑子!

“你好大的口气啊你…………”

郁娘捂住口鼻,想起教坊嬷嬷骂人常说的话,睨着他道:“你这张嘴是茅坑吗?怎么见谁都有口气?”

“……”

这话说的很粗俗,听得几个公子哥一愣一愣的。

众人听到这,顿时憋笑不止,他们平日里都不怎么喜欢这几个公子哥,觉得这几人在龙船上整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还颐指气使,架子端得比南廷玉都要大。

郁娘看这几个碎嘴子爪牙吃瘪的模样,狠狠吐了一口心中恶气。

原来不打算好好做人后,还真是神清气爽、无所畏惧。

似乎还有人想说话,郁娘眼角一抬,淡淡睨向他,那人顿时闭上了嘴,讪讪笑着。

环视一圈,没人敢来再战斗,郁娘撩了下耳边碎发,施施然转身,与苗苗道:“苗苗,我们走。”

李长明等人怒目瞪着她,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几人立即哭丧着脸,冲向四楼,要与南廷玉告状。

他们自诩名门世家,身份地位贵不可言,可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奉仪欺负到头上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儿一定要南廷玉给他们出气!

南廷玉此刻正在批阅公文,低着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说着郁娘的坏话。

几人添油加醋,说得口干舌燥,足足一刻钟才说罢,然后视线无不满怀期待看着南廷玉,等着南廷玉给他们做主。

南廷玉停下手中狼毫,只从那一堆话中精准提炼出来一句:“她不准船上再有任何关于孤和宣姑娘的话本子?”

“是啊,她口气嚣张狂妄,还说下次看到话本子就要把我们脑袋给扔到江里。”

南廷玉抿了抿嘴,努力压下嘴角,心中暗道,她这是吃味了?

还真是稀罕。

虽说她这几日举止行为变得尖锐任性,瞧着与以往很不同,不过,倒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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