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舆论的作用
一行三人辗转来到了府衙门口，凝香娘子驻足不进，说道，“民妇已决意不兴讼，这府衙，还是不进吧。”
于谦亮回身道，“不兴讼也行，只是你前言涉及朝廷命官，导致今日物议沸然，本官有责任稽查清楚，还请这位夫人进内一叙。”
凝香娘子一听，不由得有些胆怯了。
她今日所述故事中，七分真三分假，她怕对方再盘问，自己会露馅。
这时，一旁的岳忠明突然开口道，“无妨，进去后据实所说就行，于大人是自己人。”
于谦亮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了什么，霍地扭头望向老友，问道，“你与这妇人早就相识？”
岳忠明点点头，对着老友讨好一笑，说道，“进去再说，岳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三人进去坐定后，于谦亮便挥手让服侍的人全部退下。
然后，语气不善得冲着岳忠明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不是把我当你棋盘上的棋子了。”
岳忠明笑笑，颠倒了一点顺序，把自己闺女决定和离后发现王启安这件风流债，变成了发现王启安这件风流债后决定和离。
于谦亮听见这个事由，语气缓和了些，却仍然有些不解。
“轻娥那丫头有你护着，要同那根基不稳的小子和离，多简单的事，干嘛闹到人尽皆知呢？”
岳忠明摇摇头，叹道，“你没当过爹，没有闺女，自然不知道，这世人对女子和离多有苛责，我可受不了有人这么讲究我宝贝闺女，所以，我就要把这事情闹大，让世人觉得，我闺女和离这事做得大快人心才是！”
于谦亮被对方前头的话噎了一下，心道，“就你会当爹，就你有闺女，我还是轻娥她世叔呢！”
暗暗嘀咕完，他也不过纠结了几秒，便又问回了正事。
他有些不爽道，“我说呢，今日怎么那么好兴致，邀我同游庙会呢，原来是为了诓我入局啊！”
岳忠明又是一声讪笑，解释道，“满京城，谁不知道谦亮兄急公好义，由你去揭发此事，最是合情合理，为了轻娥，就劳您受累了……”
于谦亮难得见自己好友这么讪皮讪脸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那我可明白告诉你，我不会因为是轻娥，就弄虚作……”
“假”字未出口，岳忠明便打断了对方，同时回了一个白眼。
“你我相识多年，在你看来，我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么？这凝香娘子演戏是真，诓你做个见证也是真，但是，这戏码也是真。”
于谦亮听罢，心下才好受些。
岳忠明见他脸色缓和了，忙冲着凝香娘子示意，让她将全部真情告知。
凝香娘子向前，低头敛眉，深深一拜，将那些修饰过的部分明白告诉。
于谦亮听完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若对方所言为真，那倒情有可原。
王启安始乱终弃是真，只不过没有留下那么多破绽，苏锦绣有违母命，同王启安私定终身，虽行为不检，但斯人已亡，死后清誉总是需要维护下的。
思索罢，他这才认真打量跪在自己面前的凝香娘子。
虽已过不惑之年，却自有一股风韵，更加难得的是那双秋水剪瞳，清亮得仿佛初涉人间的婴孩，令人觉得这人是可信的。
他怔了几秒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凝香娘子说道。
“既然你也知道此事不宜兴讼，证明你也是个聪明人，无论你这次求死是真是假，本官还是要劝你一句，逝者已登仙界，生者节哀顺变，往后万不可再做冲动之事了。就算要演戏，也不一定非得往湖面去，这湖面可还没冻结实呢，万一掉下去了，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凝香娘子听得出对方的善意，心中十分感动，忙点头应下。
之后，于谦亮派了马车，命人将她安全送回薛宅不提。
只说这日过后，满京城都在讨论王启安抛弃糟糠，停妻再娶之事，就连深宫中的皇上也略有耳闻，喊了岳老大人询问情况。
岳老大人并没有明着回答，只推说还不清楚，却隐晦表示了两家正打算和离，这一下子，反倒坐实了对方的行径。
皇上原本对王启安这个寒门状元很看好，又因为他是心腹爱臣的乘龙快婿，平日更多有器重，见他私德不修，还闹得满京城都知道，顿时对他多有厌恶。
于是，还没想出平息物议办法的王启安，在传言起来的第三天，便收到了皇上的明旨申斥。
王启安吓得直奔岳府寻求帮助，却被岳府的人拦在外头。
同时，还拿到了岳轻娥已经签字的和离书。
王启安深知，如今他享受到的一切物质还有官场上的便利，都是岳轻娥带来的，若是和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眼见对方如此行事，更慌了手脚，当场撕碎了和离书，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在岳府门外恳求原谅。
他以为岳府出了和离书，便是已经将自己同苏锦绣的渊源查清楚了，所以不敢辩解，只一味得推脱自己的责任，说是对方主动勾引的自己……
岳轻娥在后院听见下人通传的这些话，对这人又有了新的认识，说了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之后，王启安自然没获得岳府的谅解，却也十分坚持得，没有在和离书上签字。
他天真得以为，只要他不签字，岳府就没有法子了。
岂料，岳家后续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含糊。
正式递出和离书的当天，岳府的家丁就去了一趟王宅，将岳轻娥的金银地契等嫁妆装好封箱，运回了岳府，还把陪嫁的所有奴仆全部叫回了岳家。
翌日，又派了不少人去了岳轻娥在京城的所有嫁妆铺子和庄子。
他们将王家安插在这些地方的亲信或亲戚等，全部赶了出来。
有的一时没有足够人手的铺子，宁愿关业几天，也绝不让王家这些寄生虫多待一刻钟。
以为到这一步就完了么？并不！
岳家的管事花了几天时间查账，揪出了不少王家亲戚中饱私囊、挪用公款的勾当。
然后，毫不留情得向知府递了状纸，将这些人都告上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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