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佳佳
这一带是平房区,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拆迁。
虽然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拆迁费,可杜乐天还是将房子让了出去。
他现在所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是从一个老太太那里借来的小平房。
老太太是他姥姥生前的熟识,多多少少曾帮助过他。前几年被在外打工的儿子接走了,这房子便空了下来。
走进房间之后,杜乐天将自己脱个精光,只披着一条毯子,开始忙活起今天的晚饭。
晚饭很简单,两包方便面,外加一个鸡蛋。
吃完后,杜乐天将自己埋进被窝,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天翻地覆,乱七八糟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切梦境烟消云散。
不等杜乐天有所反应,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你个杜乐天,昨天又没去上课!”
杜乐天打了个哆嗦,猛然坐起。只见房门被人踹开,一个少女正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这少女二八年华,扎着马尾,身穿校服。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半袋炒饭。
少女闯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杜乐天,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红,赶忙转过了身子。
“你,变态!不要脸!”
杜乐天揉了揉眼睛,这才从混乱的梦中回过神来,看了看窗外,此时已是大亮,不过天空仍有些阴沉。
回过头,瞥了一眼少女,又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然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啊,流氓——”
“闭嘴!”
少女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刚想转身教训他,突然想到刚才看到的东西,转到一半的身子硬生生止住了。
“你快把衣服穿上!”
这少女是姥姥生前一个朋友的孙女,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让杜乐天头疼的,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李佳佳了。
杜乐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拿眼前这个李佳佳没办法。
因为她有姥姥给她的“旨意”——好好“照顾”杜乐天。
杜乐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对姥姥却十分敬重,这也是他为什么还不辍学的原因。因为他答应过姥姥,要好好读书。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不能不在乎李佳佳。李佳佳是姥姥生前的“掌上明珠”,而且是掌握了“尚方宝剑”的“掌上明珠”。
更过分的是,李佳佳也知道这一点,一直逼着他叫自己“公主”。
不管杜乐天在外面有多嚣张,李佳佳只要说一句:姥姥让我管你的。杜乐天立马就焉了。
看着少女有些纠结的背影,杜乐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难得看她出丑,他可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咦,这不是佳佳公主吗?哎呀,我还以为遇到色狼了呢,吓得人家的小心肝噗通噗通直跳,真是的……”
李佳佳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说出的话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少废话,赶紧穿上衣服。”
“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杜乐天撇了撇嘴。
李佳佳咬了咬牙,我忍……
杜乐天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还是将裤子穿上。
“我真不明白,看一眼也是看,看一辈子也是看,反正都已经看了,你转不转过去,有关系吗?”
李佳佳深吸一口气,我再忍……
“唉,再说了,被看的人是我,大不了我委屈一下,娶了你呗……”
李佳佳额头青筋直跳,我忍……不住了!
猛地转过身,将炒饭丢进垃圾桶,李佳佳撸起袖子,一脸狰狞的扑了过去。
杜乐天有些惋惜的看了垃圾桶一眼,他知道那是李佳佳为他准备的早饭,心中不禁有些懊恼。
但眼下不是考虑食物的时候,那丫头明显已经暴走了。
杜乐天赶紧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只露个头在外边。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了啊。”
此时的李佳佳,哪里还管这些,快步上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耳朵。
“哎呦,轻点,要掉下来了!我靠,疼疼疼,别掐了……哎呦,我的屁股——”
几分钟后。
杜乐天望着身上被掐的地方,一脸的悲愤。
这丫头下手也太狠了,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乌青了。
关键是,面对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这让杜乐天有些抓狂。
李佳佳叉着腰,像一个正在教训顽皮学生的老师,瞪着杜乐天,质问道:“说!昨天怎么没来上课,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杜乐天揉着耳朵,口中嘀咕道:“昨天有点事,小孩子就别问了。”
李佳佳懒得和他扯皮,声音又重了一分。
“说!到底干什么了?!别以为成绩好就可以逃课,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好点的理由,看我怎么收拾你!”
杜乐天虽然经常打架逃课,但既然答应过姥姥要好好学习,他就下决心要做到。所以这些年来的成绩,都保持在全校前几名。
对于这样的学生,老师实在是懒得管了。
杜乐天想了想,如实道:“卖房子去了。”
李佳佳一怔,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硬生生咽了回去。
卖……房子?
李佳佳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他卖什么房子?
有什么房子可卖?
难不成是眼前这栋,可这栋房子并不是他的啊。
正疑惑间,隐约闻到了一股饭香。
转头望去,发现杜乐天居然把垃圾桶里的炒饭捡了出来,此时正狼吞虎咽的吃着。
李佳佳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和懊悔。
杜乐天家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没有爸爸,被狠心的妈妈虐待,这些年一直被他姥姥抚养着。
小时候,不少孩子都叫他“野种”,就连一些大人看他的目光也透露着一丝厌恶。
杜乐天打架的习惯,就是在那时候养成的。除此之外,还有他拼命的性格。
李佳佳走上前,一把夺过塑料袋,声音也软了下来。
“这些不能吃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外边吃油条。”
杜乐天撇了她一眼,又从她手里抢了回来。
“咋不能吃了?有塑料袋装着呢。你们这些人啊,菜掉桌子上就不吃了,筷子掉地上也要换一根,真是娇贵。”
李佳佳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反被教育了一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忍下了。
吃完饭,杜乐天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和李佳佳出门了。
学校离这里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两人都骑着自行车,不到半小时便来到了学校。
将自行车停在门口,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刚进校门,顿时引起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原本懒散走路的学生,脚下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原本还在聊天的,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
杜乐天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和李佳佳道别后,大步向自己的教学楼走去。
两人并不在一个班级,杜乐天学习成绩比较好,一直都在实验班,而李佳佳却在重点班。
实验班的学生都很努力,虽然现在还不到6点,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而且格外的安静。
杜乐天走进教室的时候,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他所在的班级有五十一人,两人一桌,这空出来的一桌,就是杜乐天现在的位置。
在座位上坐好,杜乐天拿起书,径自看了起来。
这所学校的作息时间,在川东省算是比较普通的。
早上6点开始上早自习,6点45吃早饭,7点到8点半,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就是第一节课。
中午11点半放学,下午2点上课,一直到晚上9点半。
周日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每个月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
暑假比较长,将近一个月,寒假要少几天,但也有二十天左右。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情况要比规定少很多。
像川东这样的高考大省,一些高中的假期是非常少的。
比如杜乐天所在地级市的一所高中,一年的假期只有过年的那3天,至于暑假,只存在于概念。
杜乐天所在的高中还算比较仁慈,并没有“克扣”那么多。
暑假十六天,寒假十二天。
但杜乐天不管这些,高一的暑假就休了一个月,根本就不来上什么所谓的“冲刺班”。
看着教室里埋头苦读的学生,杜乐天心中不屑。在他眼中,这都是一群书呆子。
这群书呆子根本不管人情世故,也不在乎什么友谊。不管是谁,凡是影响他们学习的,都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便父母也不例外。
杜乐天虽然有时候学习起来也很疯狂,但那只是为了完成姥姥的心愿。要不然,他才不会来什么实验班。
上完早自习后,一些住校的学生开始去餐厅吃早饭。
早饭时间虽然有十五分钟,但大部分人只在一两分钟内解决了,这让杜乐天自愧不如。
要知道,餐厅离这里也有段距离。从这里跑到餐厅,打饭、吃饭之后,从餐厅跑回来,仅仅只需要一分钟。
班级中还有一半的人没有动,这些人并不全是走读的,他们选择让同学帮忙带饭,自己则抓紧这段时间拼命看书,希望可以超过前者。
当然,班里也有几个另类,他们围在一起,互相吹着牛皮。
这些人都是靠家里关系进来的,对学习没那群书呆子这般执着。
正当杜乐天准备出去抽根烟的时候,一个矮个子走了过来。
“嘿嘿,天哥,好久不见!最近忙些啥咧?”
杜乐天瞄了他一眼,“少套近乎,200块钱一科。”
矮个子叫邵东凯,也是靠家里关系进来的,但每次考试都在全班前二十名,这让那些书呆子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却不知道,他之所以考的那么好,是有原因的……
“不是100块吗?”邵东凯有些疑惑。
去年都是100块钱一科的,今年怎么涨价了?
杜乐天哼了一声,“高一能和高二比吗?200块,爱要不要。”
“行,200块就200块。”邵东凯丝毫不在乎。
一科200块,5科就是1000块,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一旦他考上了全班前二十名,家里至少会奖励他一万,说起来还是他赚了。
蹲在厕所,杜乐天叼着烟,数着手里的一沓钱。
马上就要摸底考试了,生意也跟着上门了。
除了邵东凯,还有两人各买了三科,一共两千两百块。
杜乐天一边数钱,一边暗自嘟囔:学习还是有点儿用的,没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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