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季选秀
眼瞧着要到腊月了,可到这个时候还一场雪未下。百姓们不禁议论着来年可能会有的干旱和灾病。“要我说,改朝换代的事情苦的总是百姓,你们看这战事刚停,又赶上天灾,怕是不好啊... ...”
几家农户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可不是么,这上面的人争权夺利,打起仗来真是让咱们这些庄稼汉没个活路喽... ...”
“兄弟你且小声些吧,现在这位的手段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保不齐要大祸临头呢!”
“有趣。”说话的女子上身穿着深月广袖方锦袿衣和浅紫白的织锦缎,下身是亮灰色珠针联珠对鸭纹锦散花裙,披了一件浅洋红画绣染织的大氅,腰上挂了个银丝线绣莲花荷包。细细看去,女子白净的鹅蛋脸,明眸秀眉,梳着个一字头。
“小姐,谨言慎行。”青竹双眸闪过一丝惊讶,忙小声提醒。
“无妨。”俞初面不改色,却也没再打趣,接着朝街角的茗心堂走去。俞初身为俞家幺小姐,父亲俞鸿远是追随新帝的功臣。不过俞鸿远在朝政上是没什么建树的,被当今圣上景宣帝封了个太常寺少卿的四品闲职,也算是保了一世的富贵。
茗心堂内,大堂的伙计见俞初二人进门,扭头向后厨那边使了个眼色。俞初瞧见了也当没瞧见,径直上了二楼一间不起眼的屋子。推开门,里面早已有人候着,将二人往屋内的暗门引。青竹在暗门门口站定,朝引路的伙计点点头,伙计转身退了出去。
“你来了。”俞初从密道走过来,还不太适应眼前的光亮。眯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贵妃榻上倚着的男子。
“醉欢楼的头牌怕是都没你这般婀娜。”俞初嘴上虽嗤笑着,心中也着实感叹了一番。且不说此人一袭紫色长衫,腰间系着金色腰带,将身形修饰的优美且高贵。单是他倚在榻上慵懒的姿态和仿佛时刻含着秋水的眼神,便足以引得女子面若红霞。
“没大没小,跟师傅说话也这般没规矩。”紫衣男子周身气场一震,已然没有方才的媚态,正襟危坐。声音也从绵若无骨换成一泓清泉。
“初儿自是不敢调笑贝勒爷。”俞初虽是低头认错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却没逃得过七贝勒的眼睛。
“罢了,”七贝勒摆摆手,招呼俞初坐下,随即正色道:“正月过完便是选秀了。”
俞初身形一滞,脸上也没了笑意:“此次便要我入宫?会不会太急了些?”
“圣旨估计这两日就会到你府上了。”七贝勒看向俞初的眼神晦暗不明,“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俞初摇摇头,却未言语。她幼时母亲只道‘女子即便不能博古通今,也要有一技傍身,才不至于变成只依靠男人过活的深宅怨妇’,便不顾俞鸿远的反对,将三个女儿都送出去教养。先帝和硕宁惠公主见了三个小丫头后,只答应收了俞初,于是俞初便留在公主府上教养。因着宁惠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为人口碑极好,与俞初的母亲薛氏也熟识,俞家便也没再反对。
到了公主府,宁惠公主没有亲自教她,而是将她扔给比俞初虚长了两岁的七贝勒带着。可俞初长大了一些才知道,她平日里习的琴棋书画都大有深意。宁惠公主竟然管着先帝的血滴子!难怪她随母亲参加一些京城贵女的赏花宴,被人问起平日读些什么书,旁人都说《女则》《女训》《四书》《五经》之类的,只有她心里憋着不好说自己还读了很多兵法。
“想什么呢?”七贝勒见俞初神游,轻敲了下她的头。俞初斟酌着开口:“我爹娘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日后要行的事,有些怕是瞒不过他们。”
“这你自然可以放心,”七贝勒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这丫头想临阵脱逃,“你的主要任务是帮皇上出谋划策,盯着后宫与前朝的瓜葛,最多也就是料理几个不听话的。青竹随你入宫,这些事便由她去办。真要有事,你身在皇宫,自然也是皇上下旨。”
俞初心里自是还有千万个不放心,但她也清楚,宁惠公主和七贝勒只是平日里好说话些。若是谁有背叛之心,他们可是绝不会手软。俞初虽有与七贝勒一起长大的情谊,可这情谊怕也只是她觉得有。
“那我便回去等着消息,等旨意下来了我自然要去公主府拜见的。”俞初行了一礼,身形便遁入暗道。七贝勒目光阴郁地看着那条暗道,也只是一瞬,他便收敛了神色,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离开了茶楼。
多了这桩心事,俞初自然也没了在茗心堂品茶听曲儿的心思。思索着入宫后要如何行事,脚步也慢了下来,回到府上的时候门口已经掌了灯。
管家听从吩咐一直在门口盯着呢,见小姐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小小姐,您可回来了!”
俞初心一沉,心道这圣旨居然来的这般快?面上还是一脸懵懂:“怎么了何叔?可是爹爹嫌我回来的晚了?”
“嗨呀,小小姐别担心,是好事,您快随老奴来吧!”看管家这开心的样子,怕是圣旨真的已经送来了。俞初便加快了脚步,随着管家走到正堂。
正堂的正座上坐着俞鸿远和薛氏,左右两侧是俞初的两个姐姐,俞凝和俞娆。俞初给爹娘见过礼,眼神轻轻扫过自己的两位姐姐,大姐俞凝面露担忧,二姐俞娆倒是有些嫉妒的神色。
不待俞初深想,俞鸿远便开口:“初儿,今日宫里来了道圣旨。来年开春儿皇上要选秀,适龄女子都要参加。你大姐已被先帝赐婚,自是不用去的,娆儿上次秋宴见罪了天家,宫里的意思是不让她去了。”听到这里,俞初心下了然,秋宴上俞娆突然与国公府嫡女苏玉清起了争执,如今景宣帝即位,纳了苏玉清为清贵妃,据说颇得皇帝宠爱。
俞娆见罪贵妃,内务府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让她进宫选秀。左右俞府还有俞初这个幺小姐。俞初心道:二姐平日里虽有些小性子,但在秋宴这种场合是不会失仪的。想必是七贝勒的安排了。
“初儿,你对入宫选秀的事情作何想?”薛氏的声音打断了俞初的思索。
“爹,娘,既是圣旨,初儿遵从便是。”俞初说完盈盈一拜,面上端的是六分从容三分不舍还有一分隐隐约约的委屈。看得俞鸿远和薛氏内心连连暗叹:他们这个小女儿还这样小,怎么能进到皇宫那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去呢!
瑶华宫中,清贵妃正在伺候皇上用晚膳,皇上神色温柔,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即位不过月余,苏玉清又是他即位后才纳入后宫的,根本谈不上有多喜欢。只是苏国公在外头清誉极佳,苏家又世代为皇家效力,封这个贵妃不过是为保朝廷稳固。
“皇上,臣妾今日特地让小厨房做了莲藕百合枇杷汤,润肺健脾最好不过了。”清贵妃瞧着皇上的脸色,将盛出的一盏羹汤放到皇上跟前。
“爱妃有心了。”景宣帝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清贵妃却受用的紧,脸上的笑容更甚。皇上看她忙前忙后的却有些没来由的烦躁,既是不好表现出来,便三两口喝完了枇杷汤,借着要批折子的由头回了养心殿。
皇上就这么走了,清贵妃敢怒不敢言,拿起桌上的瓷碗想要摔到地上,想了想又忿忿地放下了,她到底是没有那个胆子生皇上的气。只是今日皇上明明已经翻了她的绿头牌,都这个时辰了,皇上竟然离开了。明儿早上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少不得要被其他妃嫔耻笑。
果然,翌日一早,众嫔妃到皇后宫中请安,皇后还没叫赐座,徐贵人便语中含笑道:“贵妃娘娘,您今日来的倒是早,昨日皇上翻的娘娘的牌子,怎么也舍得娘娘早起?”徐贵人位份低,不敢摆明了说皇上离了瑶华宫一事。但皇上后宫稀薄,眼下就这么几个妃嫔,所以后宫有什么新鲜事自然人尽皆知。
清贵妃白了祥贵人一眼,昨儿夜里她便想好了对策,与其与这些人费口舌解释皇上为何离开,不如拿出贵妃的架势来摆摆威风。且徐贵人今日说的话并不算冒犯,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装作不在意。
皇后是从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进了王府为福晋的,内心的气度自然不会将嫔妃这些含酸拈醋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贵妃的位分太高,她也乐见得旁人对苏玉清不敬。因此便等到徐贵人不再言语,才开口赐座。
“今日倒有一事与各位妹妹说。”皇后有意似无意地看了清贵妃一眼,“皇上后宫嫔妃太少,如今只有清贵妃,康嫔,徐贵人和文常在、兰常在两个常在。太后虽在大乘寺礼佛,但选秀的事情不能耽搁。这也是关系到皇嗣的大事。皇上昨日已将圣旨发下去了,很快咱们便会有新姐妹来作伴了。”
这日晨省后,各宫妃嫔都揣了心思,只待新人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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