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粉红色的回忆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穿着衣服真好，人类进化的标志不是直立行走、使用工具和火，而是有一身暖和的衣服，我低头看着队服上印着23的号码，栗娜告诉我这是晓羽的安排，因为这是关叔叔最喜欢的数字，我不禁有些感动，晓羽在这方面跟我很像，喜欢默默地付出，从不说出口。

  我把粉红色的外套递给栗娜，她接过来穿上，彼此无言却默契地提醒自己海边发生的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正如有首歌唱到的：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压心底压心底，

  不能告诉你，

  只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回忆。”

  但事与愿违，很快压在心底的秘密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安琦打来的电话使有些低落的心情为之一振。

  原来，安琦、安静和张威回到学校后一直忧心忡忡，大赛将至战队却遭遇减员困境，三个人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尽快扭转局面，不能让所有人的努力化为泡影。张威认为既然是男人之间出现了问题，就用男人的方式坦诚相见，化解矛盾，他去搞定关晓羽，安琦和安静负责做成思寒的工作，叫上我一起约在傍晚见面。

  我放下电话兴奋极了，战队里总算有人帮我分忧解难，栗娜也开心地笑着，我望着她手臂上的创可贴越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姑娘，突然头痛袭来，由于忘记吃药加之遭遇风寒的叠加效果，这一次真的疼痛难忍，幸亏有栗娜在身边，她费尽力气把我送回家，吃过药后好些了，但我的病情也无法再隐瞒栗娜了。

  我告诉栗娜这是我从小就有的痼疾，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开始服用，比赛即将开始，为了稳定军心希望她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栗娜点头同意，但眼神出卖了她，栗娜不知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关晓羽。

  一个男人的秘密如果被一个女人知道的太多只有两种解决方案：杀人灭口或以身相许。

  傍晚，我如约来到见面地点——鹏城一家最负盛名的洗浴中心，这里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心想胖威为什么选在这里，他怎么知道我一身的海草味，想好好泡个澡呢。

  张威为了劝说关晓羽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告诉关晓羽，为了感谢战队为母亲和姐妹们提供每周在训练馆做保洁的工作，和之前给张母过的那次生日，他邀请战队全体男生去洗澡，这可是鹏城接待远方朋友最高规格的礼遇，就是胖威所谓的坦诚相见，他琢磨着关晓羽和成思寒一丝不挂地泡在池子里再怎么也打不起来，没想到关晓羽却问他，保洁的工资谁出的？张威傻眼了，如果回答是栗娜，估计关晓羽会断言拒绝，小胖子眼珠一转说“晚上泡澡的议程之一就是商讨战队的资金来源和财务支出问题”，关晓羽作为队长无法决定，只好同意出席晚上的池中大会。

  安琦和安静做成思寒的思想工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这头金牛真够倔的。

  成思寒从训练馆出来后直接来到鹏城大学附近一家商场五层的电子竞技广场。这是成思寒从高中开始就经常光顾的地方，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怒火全都撒在游戏关卡中的Boss身上，此刻屏幕中的“妖魔鬼怪”仿佛都长着关晓羽的脸，成思寒使用各种武器手刃、扫射、炸弹无所不用其极，就差用上核武器了，似乎只要干掉了关晓羽，他主演的那部史诗巨制《地球上最后一个男人和他的女人》就可以顺利开机。

  消灭了第2586个“关晓羽”后，成思寒终于出了口恶气，抬头看见安琦和安静喝着饮料笑呵呵地站在面前。

  原来，兄妹二人给成思寒打电话发微信都没回音，但根本难不住安静，她利用手机定位功能找到了成思寒。

  成思寒起初以为安琦和安静是来劝他归队的，没想到安琦却说成思寒走后关晓羽当众宣布成思寒被战队除名，几个人的劝说根本不起作用，关晓羽铁了心说他已经物色了一个新人选晚上见面。这是兄妹二人使用的激将法，安静太了解成思寒了，如果直接说他是绝不会去的，对待这种倔牛就得使用非常手段。谁知三个人的谈话被身边的人听到。

  我站在洗浴中心的大门口感慨万分，想不到今生还会再次踏入这里，也曾遭遇过血光之灾的地方。

  那是我四十岁那年，也是酒喝的最猛的时候，几乎和老曹有一拼，那时候我白天给几家餐厅门店送生鲜货品，晚上就在这家洗浴中心兼职做搓澡工，因为那段时间是家里经济压力最大的时候，晓羽读初三准备中考，郭彩灵刚丢了工作四处应聘加之房贷利率上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能靠出卖更多的体力和时间多赚些钱。

  之所以在洗浴中心干活主要是累了一天出了一身臭汗能好好泡个澡，顺便还能赚点外快，后背五十，全身八十，加料另算，来这打工我是瞒着郭彩灵的。

  和我一起搓澡的还有个瘦高挑叫庞卫国，特别像金庸先生笔下的胖头陀，老庞的特点是手劲大，被他搓过的无不疼得吱哇乱叫，但过程又十分享受，庞卫国有一套独特的拍打按摩法，能把身体拍出节奏，人称澡堂界的爆裂鼓手，记得有一天傍晚我送完货来到洗浴中心。

  我和庞卫国在更衣室里换着衣服，他见我一脸疲惫的样子。

  “今天状态有点不太对呀，老关。”庞卫国问道。

  “别提了，送最后一家蛋糕房的路上被人追了尾，整车的鸡蛋碎了一半，闻闻，现在还一身蛋腥味呢？”我抬起胳膊让庞卫国闻着。

  庞卫国噤了噤鼻子，说：“嗬，这味，不说还以为你掉鸡窝里了呢，赶快洗洗，不成晚上我帮你搓几个吧。”

  我在洗浴中心干了两年多了，和庞卫国混得不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自然有很多苦涩辛酸的共同话题，像被追尾这种事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在社会底层工作久了就会形成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甭管多大的事都不会激起内心的波澜，只要能按时给我发工资，回到家按时上交财务总管，还能结余一部分酒钱此生足矣，在洗浴中心搓澡赚的钱就是买酒的主要经济来源，男人嘛，嗜好还是要有的，老婆不支持怎么办，动动脑子呗，办法总比困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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